只是個日記

※18歲利威爾×25歲艾倫，年下+年齡操作設定

※轉生設定，兩人皆無記憶，只有韓吉有記憶

※不時穿插前世死亡描寫，請注意

秋老虎反撲的炎熱漸漸退去，利威爾連續幾週的報告和實驗地獄終於結束後，他拒絕韓吉還想要叫他跑腿的事情，在返回家裡途中拿起手機，查閱LINE的訊息，仍是沒有從艾倫那裡傳過來的消息。

他並沒有去細數兩人沒有聯絡的天數，最後的訊息仍停在艾倫說要請他吃大餐那充滿著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的表情符號上。

以往現在這個時間利威爾應該是前往打工地點的路上，但因為考試他已經在前幾天就請假了。今天剛好是考試的最後一天，也沒有任何預定行程的他思忖半晌後，將LINE的視窗關掉，將畫面轉成撥打電話的圖示。

鮮少由他打電話的利威爾毫不猶豫朝著寫著艾倫名字的電話號碼按下，貼近耳邊的單調電話鳴聲響了許久，就在利威爾以為艾倫連電話都要忽視自己時，帶著顫抖猶豫和不安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

「喂？」

利威爾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也沒有多作任何的開場白，開門見山地說道：

「艾倫，現在在哪裡？我想見你。」

郊外的山坡渺無人煙，從欄杆邊眺望的街道如頭頂上仰視的星光一樣，猶如嬰孩剛誕生於世時那雙對任何事物都感到饒有興趣般的眼眸一樣灼灼爍爍。

這裡是從利威爾家走上不到五分鐘幾乎無人知曉觀賞夜景的好地方，他不曉得艾倫是否會赴約，他逕自結束了那段對話，不敢聽見艾倫的回答就掛斷了。嘟嘟聲如耳鳴般，傳來心煩的聲響半晌後才關掉了通話鍵。

之後，就一個人穿著厚衣站在這裡了。

僅有交代地點和時間，利威爾在心中默然決定如果今天見不到艾倫，那麼就會由他自己斬斷聯絡。

這是一個很可笑的賭注，他知道這樣子的想法只不過是在鬧小孩子脾氣，但這樣的思考模式並不需要有人可以諒解，他僅僅只是受不了沒有任何原因就逕自斷絕聯絡的艾倫，既然是由他開始提出交往，那麼也應該由他提出分手才是。

假使任性的話，那麼姑且算是小孩子的他應該這麼任性才是。

當身邊漸漸被黑暗籠罩，身體溫度開始因為夜晚將臨而開始下降，腦中興起全世界只剩獨自一人時，身後刻意壓抑的腳步聲使利威爾轉頭過來。雙眉間的皺摺頓時少了幾分，嘴角彎起若沒有觀察便無法察知的弧線，就算知道自己是在假裝游刃有餘的表情，但內心那油然而生沒有被拋棄如在汪洋中抓住一根浮木般被得救的欣喜持續地高漲著。

「艾倫。」

接著，他呼喚了名字。

「……晚安，壞小孩這時間應該要回家了不是嗎？」

意外地，艾倫用著像大人在責怪小孩的口吻罵著他，但裡頭卻沒有任何怒氣存在。

利威爾恢復了面無表情的臉色，說道：「剛才不是說了想見你？所以我才在這裡。」

艾倫似乎想要維持他大人的尊嚴，帶著一些傲氣和嗔怒反嗆著他說：「為了赴你這個約我可是拼命在下班前把本應該要加班才做得完的工作做完的呢！」

「對不起。」

「欸？」

沒想到利威爾那麼乾脆地向自己道歉，著實讓艾倫嚇了一跳。

「我以為你要拋棄我了。」

「啊？」

利威爾無視著艾倫的驚訝，繼續說：「我自己決定如果你今天沒有來我就當你要跟我分手了。」

「你也太自作主張了吧！」艾倫發出了怒吼並邁步向前，他咬著下唇，臉上卻看不出來是怒氣或是悲傷。他繼續說：「我知道你在生氣為什麼都沒有聯絡你，但是那有原因的！」

就在艾倫要將原因脫口而出時，利威爾伸出手掌將那張嘴堵住，搖著頭，說：「在那之前先聽聽我的理由，這也是我叫你出來的原因。」

艾倫的眼眸因困惑而睜大著，看樣子是不懂利威爾的話，利威爾嘆了口氣，他將摀住的手掌轉而握住艾倫略為冰冷的雙手。

「上次……我說過我做了惡夢。」

「嗯……」艾倫的金色眼眸飄搖不定，似乎害怕著什麼事情，利威爾仍繼續說道：「艾倫，我的筆記本你看過了，對吧？」

利威爾有很嚴重的潔癖症。

這意味著什麼東西放在什麼位置他都一清二楚，也只能按照他的喜好去排列，因此，只要稍微有一點變動他都能察覺。

「欸……為什麼會知道？」一說出口艾倫便後悔了，這樣子不就承認自己動過那利威爾一直隱瞞的筆記本了嗎？

但利威爾非但沒有生氣，而是發出嘲弄的笑容。

「筆記本上的皺摺、指紋，翻閱過後的痕跡，沾染上的味道，各種跡象都顯示是你。」

「那、為什麼現在……──」

現在才跟他講呢？為什麼不是在發現的那一刻就質問他呢？

「因為我拒絕。」

「拒絕？」

「如果是艾倫所做的那麼是什麼原因？如果是艾倫所做的那麼他看到這個會有什麼感想？輕蔑我？同情我？我拒絕想這些，但是一旦拒絕想著這些便又朝著其他更不堪的方面想去。」

說這些話時，利威爾臉上仍是面無表情著。

「因為我的惡夢結束了，對著這樣的結果暗自竊喜著。但一想如果我這樣的惡夢傳染給你，那樣子的想法讓我噁心想吐。」

「這……──」

艾倫無法言語，也無法瞭解現在自己究竟是在生氣或是因震驚而腦袋空白。

「但是我還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既然你說了希望我們不要有任何欺瞞，所以……」

「你這是在耍任性嗎？」艾倫摀著臉忍耐著要爆發的怒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利威爾露出了一臉遲疑。

「啊？」

「任性地自以為我會輕蔑你，自以為我會同情你，根本就沒想到要瞭解我，在你要知道我你不知道的事情之前，你就已經故步自封了，那我還解釋什麼？」

艾倫越說越起勁，絲毫不管利威爾是否能夠接受。

「是的，我是看了你的筆記本，我並不知道那就是你一直牽擾在身的惡夢。我只是、只是，為什麼要隱瞞？為什麼不用你那小孩子的任性跟我講？明明就是個小孩子，卻要裝大人的游刃有餘。明明、明明就是如此的寂寞不是嗎！」

到底自己在生氣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只是認為沒有一個出口可以傾吐的秘密是多麼地痛苦，而有一個想要聽他任性使然想聽他傾吐的人卻逞強著不願意，這樣的人讓艾倫由衷感到怒不可遏。

利威爾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臉上浮現像是惱羞成怒的鮮紅，又像是被初次告白的羞赧，但更多的是各種困惑、遲疑和不明原因的複雜情緒。

「為什麼……不罵我？」

「哈啊？」艾倫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是在罵你耶！」

利威爾搖著頭，「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交往的人一直被惡夢糾纏還不肯講，不輕蔑也不同情，你是聖人嗎？」

「是聖人才怪！明明就是你那心態有問題好嗎！」

忍住沒一拳揍上去的艾倫看著否定自己的利威爾真是有口難言，他真無法相信這是一個已經成年的人會說的幼稚話嗎？一直替他擔心的自己真是有種被耍的感觸。可惜的是，就算他發出震動大氣的怒火，對方仍是無動於衷地說：

「什麼……問題？」

「你……！」竟然還歪著頭滿臉疑惑的模樣？簡直無話可說的他，直接抓起利威爾領上的衣袖，大吼著：「既然是小孩子就乖乖地任性一番有什麼不對！」

如果無法拐彎抹角地將利威爾那扭曲的思維轉正，艾倫也只好用這樣粗暴的方式告訴他。他瞧著當他怒吼完這句話後突然安靜下來的利威爾，正竊喜著這招有用時，說時遲那時快，本來抓住對方袖子的手臂反拉過去，艾倫沒來得及反應，只能用著自己瞪大的雙眸將利威爾那雙深邃如淵底的眼眸納入自己的眼底，再下一秒所感受到的，便是雙唇貼合在一起的柔軟觸感。

「……！」

艾倫一發覺不對勁便用著最大的力氣將利威爾推開，臉上佈滿著怒氣、困惑、不解以及些許的不滿。

反觀利威爾一派無動於衷地說：「是你說我可以任性的……」

「不是這個！」

雙手緊握住拳頭，艾倫大聲反駁，卻怕艾倫用「那是什麼」來反擊他，正想要再說點什麼解釋時，利威爾卻面露失望的表情，吐了口氣後，異常坦率地說：「好吧，我太急了。」

「不、這個不是急不急的問題……」無法在腦袋好好找一個詞彙來解釋他想要講的意思，艾倫第一次覺得利威爾即便頭腦再好，在情感以及瞭解人所說的話的能力卻是如幼稚園幼童般的差。

「這麼說好了。」搔搔發愁的後腦，艾倫絞盡腦汁地閉眼思索半晌後才說：「我的確說過希望我們互相不要隱瞞，我也的確看了你那本筆記本，但我沒有要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如說正因為看了所以才瞭解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怎麼說？」

「大概就是……舉個例子來說，像是偷看別人的日記一樣吧？不想每件事情都隱瞞不代表就不能有秘密，只屬於自己無法言說的秘密。我認為那本筆記本是絕不能讓別人看見的東西，但是我看了……所以我害怕了。我害怕著這件事情會被你發現，但又想著竟然一個人承擔著那些惡夢，我很難過，又很生氣，該怎麼辦都不曉得了。」

「所以才對我生氣，但是卻不是責怪我嗎？」

「是啊！想要知道你更多的事情！但又不想你因為隱瞞這件事情而那麼苦不堪言！我一直想著為什麼你才只是個大一學生就與其他同齡的學生那麼沉穩沉熟，明明可以再任性點的……」

利威爾靜靜地聽著，然後嘴角彎起幾不可見的弧線。他緩慢前進，似是為了不再像方才那魯莽的行為嚇到艾倫，輕柔地牽起對方的雙手，努力地從緊閉的嘴裡吐出：「謝謝你，艾倫。我果然很喜歡你。」

等等，這是趁亂再告白嗎？為什麼在他劈哩啪啦講了一堆後反被告白的艾倫覺得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總之！」

他連忙揮揮自己臉上的熱氣，恢復方才一本正經的模樣，但還是不敢正視著利威爾的臉，他說：

「我想講的就是這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應該會繼續在一起吧？」

「艾倫，這話應該是我要說的吧？」握住的手力道更緊了，他看著瞥向一旁的艾倫搖擺不定的金色眼眸，說：「因為我很害怕說出這些，也怕被你知道這些，但現在都已經沒關係了。」

「是嗎？」

「但是……」一聽見利威爾那欲言又止的聲音，艾倫禁不住轉頭過來。四目相對時，艾倫才發覺本來牽繫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朝著他雙眼下的地方撫摸著，他聽見利威爾說：「因為我想是不是我的惡夢結束了就讓你開始惡夢了？」

「嗚呃？！」艾倫露出一副被猜中的驚愕表情，但亟欲粉飾太平的他隨即露出最大的笑容搖著頭，但馬上獲得利威爾一臉愁苦而緊皺眉頭的神情。

「夢見什麼了？」

「我才沒……」

「夢見什麼了？」

利威爾不氣餒地說了第二遍，艾倫敵不過那雙炯炯有神又極具壓迫感的雙眼，敗下陣來，說：「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你家還是我家？」

「重點是這個嗎！」

艾倫反駁了這句話後，兩人沉默對視了一眼，然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