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上班族paro

隔日的例行會議果不其然下達了讓艾倫負責其中一個銷售案的決議。

從那天開始，艾倫就幾乎每天都到了快要趕不上最後一班電車的時間才回去。每天回去就疲憊得洗完澡就倒頭大睡，一早又為了跟客戶討論也都市集集茫茫搭上第一班電車到公司。就算到了中午休息時間，也沒有餘裕吃飯，往往都是一個飯糰解決，就連睡覺時間都變成了奢侈。看見這樣現象的利威爾終於在第一個星期結束，所有人都下班回去剩下艾倫和他在公司加班時，他關上了電腦，忍不住走上前，直接關上艾倫的電腦，在艾倫尚未開口向他抗議之前他已用比平常更加低沉嚴肅的語氣說道：

「艾倫，你太努力了。」

「……總經理說的這是什麼話？」稱為換回利威爾那不熟悉又陌生的稱謂，表示少年不解又氣憤。

「想要有成績不是埋頭苦幹，這樣案子結束你的身體也垮了。」

「不會的！」艾倫文言利刻起身反駁，但金色眼眸卻突地一黑，隨即無力地坐回椅上，若沒有利威爾見狀緊急扶他一把或許下秒艾倫就直接與地板相親相愛了。

「看吧？」意外地，利威爾沒有大聲吼罵他，而是露出無比悲傷的神情，但從他極力握住拳頭想要忍耐什麼來看便可知利威爾使勁地讓自己的怒氣壓下。

「──在案子結束前，先到我家住。」

「欸？」

已經想到艾倫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利威爾張了張手掌又握住了拳，良久，才又繼續說：「一來我家離公司比較近，你有問題也可以隨時問我。二是你的身體如果垮了，身為你的上司我會很困擾。」

「可是……」艾倫還想要做最後掙扎，但下一刻，利威爾重重地喊了聲「艾倫」後，他的身體隨即僵直，隨後聽見他從未聽過利威爾那猶如哀求的口氣。

「難道要我用上司的身份命令你嗎？」

「……我知道了。」最後，他妥協了。

過份乾淨的客廳，連根毛髮都遍尋不找的地板，如同樣品屋般所有物品都整整齊齊擺放在屬於它們的地方。雖在自己重感冒時有來過一次利威爾家中暫居，但那時病中幾乎都在床榻上，沒有仔細觀察過利威爾家中的情況，也從未發現利威爾家中裡頭竟是如此一塵不染。

「打擾了……」

中途還麻煩利威爾載他回去拿了最簡單的行李，第一次正式進到別人、而且還是自己上司的家仍是各種彆扭。不過顯然沒有把艾倫臉上所露出的僵硬表情放在心上的利威爾直往廚房從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回過頭問道：「要喝嗎？」

「啊、好的。」從利威爾手中接過礦泉水後，他看著利威爾打開其中一間空房，說：「這間暫時給你使用了。」

艾倫忙緊走過去，探看了下房間的狀況：雖是空房，但地板上毛髮與灰塵完全沒有看見，與其他地方一樣潔淨無瑕，這讓他目瞪口呆了半晌才被利威爾一句「不進去放行李嗎」給喚醒，匆促地放好行李後，利威爾又在外面催促著艾倫，不知道對方有什麼事情，他楞頭楞腦地出去，只見男人雙手端著杯子，他將其中一杯遞給了艾倫，他看著上面蒸氣騰騰的褐色液體，聞著飄散在空氣中屬於可可亞的香醇味道，遲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接過了杯子，在嘴裡說聲「謝謝」的同時，他啜了一口，一下子疲倦的精神全都被治癒了，鬆懈下來的身體讓艾倫對路ㄟ爾綻開了笑顏。

「謝謝，利威爾先生。」

「……喝完的話，到客廳開個檢討會。」

「欸？」

艾倫怔了下，顯然對於利威爾口中所說的話感到困惑。

「這是你第一次接銷售的案子，不是一個人埋頭苦幹就能成功的，你先說這禮拜你做了什麼……」

「然……後呢？」

「如果現在發現錯誤還可以馬上糾正，難道你要到已經不可收拾再去向客戶下跪道歉嗎？」

看著利威爾臉上極度嚴肅的模樣，艾倫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認真的。於是，他先將杯中的可可亞喝盡後，回到房間拿了一整疊的文件，回到客廳，開始與利威爾有條不紊地說明他這個禮拜的工作進度。

從韓吉拿給他的企劃到整理客戶資料，最後是整個案子的執行進度和甘特圖，帶到艾倫說完後，利威爾沉思了回兒，接著拿起桌上的筆開始矯正一些由艾倫自己整理出來的文件，良久，待到利威爾抬頭問著艾倫「還有什麼問題」和「這樣說明清楚嗎」時，才發現艾倫聚精會神地思忖著他所說的話，宛如一尊雕像，任何身旁的動靜他都無動於衷，利威爾苦笑了下，再次提高音量叫了他。

「艾倫！」

「嗯……欸？啊、什、什麼事情？」

「唉……今天就到這邊，去洗澡睡覺了，明天還有得忙。」

不懂得為什麼發出嘆息的艾倫就這麼地看著利威爾幫他整理桌上雜亂的文件後，自己便走向他自己的房間，喀嚓一聲地關上了。

「怎……自己做錯了什麼了嗎？」

被留下的艾倫滿是問號的看著利威爾房間的大門深思許久無果後，搖搖頭，決定照利威爾所說的趕緊洗澡睡覺了。

自那天起，上班時間利威爾全然不會干預艾倫正在經手銷售案，但是到了下班時間回到住處後他便會想個嚴厲的老師一樣在艾倫提出的每個點子中不留情地糾正。

在這段同住的日子裡，艾倫不只一次向利威爾提出至少讓他分擔些家務，然而那些建議全都被利威爾打了回票。不過，每天忙到只剩下他與利威爾在公司，到最後讓利威爾警告快點下班，回家累癱在沙發上在想著怎麼整理今天處理的業務給利威爾聽時，男人卻已早就在廚房烹煮著簡單的料理。

有時是易於入口的什錦粥，有時是偶爾回復到孩子童心的漢堡排，但大多是都是將冰箱剩餘的蔬菜炸成的天婦羅加上早就溫熱好的白飯和味噌湯。

「還楞在那邊做什麼，過來吃飯。」

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母親在叫他的艾倫眨了眨疲倦的眼皮，像毛蟲般從客廳上爬到餐桌上，直到看見餐桌上琳朗滿目的菜色和直衝鼻尖的料理香氣，工作的倦態感一下子就轟地消失無蹤。

抱懷著飢腸轆轆的肚子開始大快朵頤的艾倫，似乎連原本該有的餐桌禮儀都忘了，只想將食物全都塞盡口中的他最後還是利威爾一邊斥責叫他吃慢點一邊自己也為避免食物全被少年吃完，自己進食的速度也不自覺地加快。宛如戰爭的晚餐結束後，艾倫搶先利威爾一步將所有碗筷都清洗完畢，正要一如既往地跟利威爾報告今天的進度時，利威爾出口阻止了艾倫的行動。

「艾倫。過來這邊一下。」

「嗯。」坐在利威爾身邊的艾倫等待著利威爾出口。

「從今天起我就讓你自己放手去執行這個案子了。」

「欸？」一瞬間艾倫停止了全身動作，就連瞪大雙眼的舉止看起來都像是電影的慢格畫面。

「從第一天到今天你的所有提的點子已經漸趨佳境，因此不需要我像小學孩童的家長都在後面幫你糾正作業了吧。」

利威爾的話說得明白，一度讓艾倫以為自己是被捨棄了，正是被利威爾察覺到少年眼中顯露出悲憐的眼神，他不厭其煩地再度解釋。

「假若我一直協助你，你會太依賴我。這樣讓你負責這個案子就沒有意義了。」

「是……」

「就是這樣子，沒事的話就去洗澡了。」

看著很快就瞭解狀況的艾倫，利威爾輕輕撫弄著艾倫的髮絲後便逕自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徒留下低下頭若有所思的艾倫。

※

睜開重重的眼臉，只見玻璃窗上有豆大的雨滴。天空是令人厭煩的鉛灰色，耳裡能聽見隱約傳來的雨聲，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思考了良久才想起今天是星期日的艾倫坐起身上，還未清醒的他腦中想著從自己接了案子到利威爾總經理每天不厭其煩地幫他糾正案子裡的錯誤，到最後讓他自己獨立作業，而在昨天他這個為期一季的案子終於告了段落。

如果對方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那麼他這個案子就算是有個完美的結束。雖然中間客戶對於價錢方面有所疑惑和想要討論的空間，不過那些又是利威爾出面將客戶的所有建議都駁回，一度想要向客戶妥協的艾倫還一臉不安的擔心客互惠不會將這個案子撤銷掉，不過似乎對方對於他們堅持的態度感到非常讚賞便接受了原本所談論的價錢。

案子談成的那一天前輩們都歡天喜地替他高興，就連鮮少在公開場合讚賞他的利威爾也微微彎起嘴角說了句：「還不賴。」

當天他也結束了暫住在利威爾家中的生活回到自己的公寓，今天是個沒有任何行程的星期日……應該是如此的。在回到自己公寓的那一天晚上，由創意總監韓吉所號召起的慶祝會風風火火地要在今天這個從早上就開始下大雨的星期日舉辦。

真是……連點慶祝的心情都沒有啊。

身為主角的艾倫看著絲毫沒有要停歇的傾盆大雨，邊想著或許會取消邊開始整頓幾個月沒打掃的房間。

良久，將該倒的垃圾倒了，該洗的衣服也洗了，也用烘乾機烘乾折好了，掃除工作也都做完後，想著還有什麼沒做到時，擱在床上的手機鈴聲大作地響了，艾倫連忙接起便聽見韓吉過份興奮而提高音量的尖細聲音。

「艾──倫──你沒忘記今天要開慶祝會吧？不要以為今天下雨就想會不會取消喔，我位子都定好了，你是主角一定要給我來喔！放心我也跟其他人講好了，所以──一定要來喔！」

說完一連串的話連讓艾倫回話的時間都沒有就掛斷電話，呆滯了半晌少年嘆了口氣，確認下時間迴響剛才的通話背景的確有餐廳的吵雜聲，說不定這個時候韓吉正一一打電話給其他人呢。

換了衣服打了傘搭了電車來到韓吉當初所說的餐廳，果不其然一進去還沒有像店員報出預約的名字就已經看見韓吉張開雙臂朝他衝過來了。

「艾倫──你可終於來了！」

在這段期間已經習慣韓吉這樣熱情的招呼方法也學會怎麼去應付這樣的艾倫下一秒馬上蹲下身讓對方撲了個空。不過，他隨即對韓吉笑了笑說：「抱歉，總監，那個……」

「哈哈哈哈，終於來了，大家可是等你等很久了！」

還是不死心地直接雙手纏住艾倫的手臂，將他多到餐桌上，此刻艾倫才看見真只剩下他其他人都已經就座了。

原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了艾倫馬上羞愧地恨不得躲在韓吉手臂裡，帶著這樣尷尬的心情糊塗糊塗地被塞到空位時，旁邊一個裝好的水杯立刻遞過來，抬頭要說謝謝時便看見利威爾那清冷的臉龐。

「遲了。」

「啊、抱歉我以為下雨就……」

「點餐吧。」

阻斷艾倫想要繼續道歉的話利威爾索性將菜單推到他眼前。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的艾倫暫時將疑慮壓了下來，專心看著菜單。

於是，慶祝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