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上班族PARO

啪嚓、啪嚓。

如羽翼拍響，原本在深眠中的少年慢慢睜開了雙眼。

一雙宛如浸滿蜂蜜的金黃色雙眸花了不少時間才確認到自己躺的地方是利威爾的房間。偌大的床舖上只有他一個人躺著，他仔細諦聽房外的動靜卻是靜悄悄的。

恍然無神的雙眼顯示自己還沒有辦法釐清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一起身，頭部深處因宿醉而隱隱作痛著，但更讓他驚愕的是自己自腰部以下刺入骨髓的酸痛。

「怎……麼回事？」

像無底的潭水，一踏足便會沉溺。某種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深究的警告聲在大腦內響起，但他還是努力地回想。

自己的確是跟著前輩們續攤，但當佩特拉前輩和韓吉前輩醉得不省人事後，利威爾先生便叫歐魯前輩和艾爾文董事長帶他們回去了。其他人也因此都各自踏上歸途。到這邊的事情艾倫都記得很清楚，然而，再繼續想下去卻如眼前被一片黑霧擋住似的。

搖了搖頭，想要先確認時間的他，一撇頭便見到床頭櫃上放了一瓶醒酒液和一張紙條。

「早上的會議你不用來了，休息。桌上醒酒液喝了。廚房餐桌上有烤好的土司和牛奶，下不了床就躺著別勉強自己，打電話給我就會回來了。」

看見紙條內容，艾倫的背脊瞬間僵硬，眼前濃厚的黑霧慢慢被撥開來──自己所遷怒的、自己所隱藏的情感以及自己昨晚狂亂的痴態如風暴般襲捲他全身。

「不……會……吧？」

※

今天的會議室的氣氛殺氣騰騰。主要原因並非是剛結束的銷售案子還需要一些小細節修改整理的緣故，而是作為會意主角的艾倫今天並沒有到公司，反而是利威爾全程用著銳不可擋的氣勢將整個會議操弄在自己所想要的方向。沒有讓客戶以及其他參加會議的公司人員有任何發言的餘地，狂風暴雨般的會議結束後，每個從會議室走出來的人雙眼都看不見光彩，唯有利威爾最後帶著似笑非笑令人如入凍庫的表情與客戶寒暄問暖幾句後便目視著他們離去。

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利威爾一語不發地開始整理起會議資料，其他人也都紛紛回到工作崗位上。韓吉摀著還有點宿醉的頭搖搖晃晃地走到利威爾身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說：

「艾倫怎麼沒來呢？」

利威爾雙眼仍注視著電腦螢幕，不知是不想理會或是壓根沒有聽見韓吉的問題，半晌都沒有回應。韓吉覺自己自討無趣，昨日雖自己醉得迷糊，事後聽其他人說他們看見艾倫是被利威爾背回去的。聽到如此吧掛的事情怎麼不叫他感到好奇呢？不過在方才那樣愛理不理的反應看來，頂多是艾倫還在宿醉而沒有辦法來公司吧，逕自猜想的韓吉很快地放棄追問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開始今天的工作。

瞧著韓吉終於回到自己辦公位置上的利威爾立刻將手機拿出，輸入了「起床了嗎」的字後傳送給艾倫，接著他又回到整理方才會議內容上的工作。

待到整個會議內容都已整頓完畢，身子往椅背沉沉一躺，拿起桌上的手機，利威爾發現剛傳去的訊息仍是未讀狀態。

──還在睡嗎？

他看了下時間已趨近於中午，利威爾邊有些後悔昨天趁著酒勢以及艾倫的挑釁之下在沙發上連自己是有潔癖這點都忘了便狠狠地做了一回，接著又抱著艾倫在床上做了一回，但艾倫喝酒後的膽大卻是將他的理智線斷了又斷。

他霸道地在艾倫口腔中肆意攫取空氣，在艾倫要窒息之前將少年的身體壓在自己底下，不過對方卻又反押回去。他望著艾倫雙手壓在他的腹肌上，金眸早已佈上一層水氣，心亂神迷的神情讓利威爾根本忍不了，正當他要抓住艾倫的手時，卻看見艾倫自己擺動起腰，還未抽出的灼熱在艾倫自體上下擺動下又大了一圈。

他聽見艾倫一邊露出誘惑的笑容問他「舒服嗎」一邊又傾下身啄吻著他的唇角。還不及想這小子喝了酒告了白就那麼大膽時，自己的雙手已抓住艾倫的臀瓣，加速了律動的速度。

「……總經理？」

佩特拉的聲音猛地侵入他的回想中，他罕見地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此時此刻他實在慶幸自己喜怒不形於色了。

「怎麼了？」

「……沒事。」

面無表情地接過佩特拉遞給他的文件，聽著佩特拉戰戰兢兢對他說明文件的內容，但他的全部心思卻一直掛念在艾倫身上。

想趕快回去的意念逐漸在利威爾心中擴大中。

直至下班，艾倫仍舊沒有回應他的簡訊。

在目送最後一人離開辦公室後，利威爾終於有時間打通電話給艾倫，然而在聽了幾十聲響鈴後，嘟的一聲聲音轉成了語音信箱。利威爾遲了下掛掉電話，接著他又撥了一次電話，仍是響鈴了許久後轉接到語音信箱的女生機械音。利威爾這次並未馬上掛掉電話，而是吐露擔心的語氣留了言。

「還在睡？還是回去了？回我電話。」

利威爾不認為這個時間點艾倫還留在他的家裡，但是他仍是將公事包拿起，飛也奔似的朝著地下停車場去。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到達住處的利威爾已無法顧及到居家安寧，腳步急促且焦躁地往自家門口走去，打開房門後，看見屋子內黑暗一片沒有任何人氣，他幾乎喘不過氣地冷了下朝著裡頭大喊艾倫的名字。良久，沒有人回應。他粗魯地多下鞋子，連束著他脖頸的領帶都沒有拿下，便在各處尋找艾倫的身影。

到了廚房他看見早上為少年所做的早餐完好無缺地擱置在餐桌上，他湊近了看，發現在已經發軟的土司旁放了張紙條。拿起，不須去猜測這是誰寫的，利威爾知道這鐵定是艾倫的字跡，而待看完上面簡短的字句時，臉色一瞬間失去了顏色，接著紫脹及通紅相互交映著。最後，他在空無一人的空間中，吼叫出聲。

「開什麼玩笑！！！！！」

字條上寫著：『至今感謝利威爾先生的照顧，昨晚的事情請當沒有這回事吧，還有工做雖然很對不起大家但我決定辭掉了，最後謝謝……對不起。』

那是一個連「再見」都沒有說的道別信。

利威爾隨即開車到艾倫的住處，此刻他無比佩服自己只來過一次仍記得路程的記憶力。找了個位置停好車後，他直搗黃龍地跑到艾倫家門口，裡頭的燈是暗的，他沒有去細思艾倫是假裝不在家還是真的把自己家放空城，伸手便死命地按著電鈴。響聲大作到隔壁鄰居稍是不悅地開了門，一頭蓬頭垢面的男人正要發難時，見著利威爾那陰鬱得如同有暴風雨來襲的臉時，哽在喉間的怒吼馬上吞了回去，想要關上門時，被眼尖的利威爾見著，他一把堵住男人即將關上的門，低沉如鬼神的嗓音降了下來。

「喂，住這裡的人呢？」

「欸、你是說隔壁嗎？我、我不知道……啊、不過中午的時聽到隔壁很吵，本來想要出來罵一下結果……」

「結果什麼？」

語氣比剛才更加咄咄逼人，男人害怕地縮了縮身體，懦懦地說：「好、好像拿了行李就、就離開了，我看到他一直跟我們這邊的房東鞠躬道歉說沒有到約期就搬走很抱歉什麼的……」

利威爾沒有將男人的話聽完臉上已勃然變色甩頭就走，他的步伐比方才更加慌亂，整個腦子沒有辦法運轉只能瘋狂地打著艾倫的電話，但此刻已不是響鈴不接，而是直接轉到語音信箱了。

「拒接嗎？好小子你等著瞧！」

比起質疑利威爾更多的是憤怒，比起憤怒更多的是想要將艾倫抓回來的迫切心態。

然而，不知該說萬幸還是艾倫恰巧選在他手邊工作都結束掉才來這齣鬧劇，但也是因為工做都告一個段落他們才會為了慶祝喝得爛醉才會發聲這一連串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戲碼。

利威爾又趨車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從未像如此感到身體寒冷無比。走到昨天與艾倫雲雨過的床舖上，利威爾閉上眼仍清晰可聽見昨晚艾倫對他告白的每一字每一句。

難道艾倫認為昨晚酒醉一場什麼事情都可以雲淡風輕地用一句「請當沒發生這件事」來敷衍過嗎？他越是這麼想著就越是憤怒不已。

「可惡──！！！」

手重重地搥打在柔軟的棉被上，利威爾抿咬著下唇。

他開始思考怎麼把這蠢小鬼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