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被妖怪捉弄、被妖怪追逐，被人討厭、被人疏離，然後到了現在，不了解的、瞭解的還是讓人迷惑。最令人迷惑的果然還是人類……

大到讓人足以迷路的古舊房屋，長到無法見到盡頭的緣廊，以及令人屏息的和式房間。

「夏目同學，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了吧？不用那麼拘束。」

濃厚的茶味自眼前泛著光澤得杯子裡傳來，即使口乾舌燥，夏目仍眼神炯炯地瞪著的場，雖然他曉得這杯茶不會有毒性，但他現在絕對不應該是坐在這邊跟他話家常的。

「的場先生，我想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

「喔？」

的場單手撐臉，臉上仍是饒有興趣的笑容，乍看下牲畜無害的樣子，卻仍讓夏目深感莫名的壓迫感。

「……」沉默了半晌，夏目終於鼓起勇氣說：「為什麼把牠們抓來，牠們並沒有危害到人類不是嗎？為什麼……」

「因為我想定下約定。」的場漠然地說出了這個答案，他從位子上起了身，緩緩地走到夏目面前。

夏目身上沒有咒繩捆綁住，但無法言喻的魄力卻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緊咬住下唇，深深的牙印烙在唇瓣上，鐵鏽斑的血味瞬間滲入了嘴裡，卻還是忍不住身體懼怕的顫抖。

眼前的男人讓他感到恐懼，無可自拔的懼怕。

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場眼角勾著美麗的弧線伸出手指撫過夏目滲著血的嘴唇，說：「我記得你和那隻嗯……叫什麼來著的，你稱之為『老師』的妖怪定下約定不是嗎？我問著你為什麼要跟牠定下契約，你卻說那是約定不是契約。」

是在說上次的事情嗎？夏目扯開的場的手，近乎咆哮地說：「是，那是約定！不是為了傷害而定下的契約！不是像的場先生這樣子不信任的約定！那樣子、那樣子，不是叫做約定……」

「這樣子的嗎？」沒有被夏目突如其來的失常反應嚇著的的場，他只是將被拍走得手反握住夏目的手，緊得令夏目喊疼。不過，這樣還未結束，他另外一隻手握住夏目受傷的肩頭，強硬的力道讓繃帶開始滲出了血。

「……嗚！」夏目垂下眼看著的場的拇指用力得戳進傷口裡，逐漸漫出的血液沾染上手指間。

強烈的劇痛讓夏目幾乎昏厥，額際不斷涔出汗來，另外一隻手想要阻止的場的動作，失血的暈眩感卻令他使不上力。

「不要緊張，我並沒有想要置你於死地的欲望。」沾滿著血液的手看起來讓人背脊不禁發寒，雖然手已從傷口離開，但卻伸向了夏目的左眼──

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身體卻仍被恐懼所支配著。夏目睜著眼看著眼前化成一片血紅，奇怪的觸感在左眼攀然而起。

的場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那麼如此這般雖然傷害了卻表示信任的是否就是約定了呢？」

的場的聲音很溫柔，卻有種讓人置入冰庫的錯覺。

「的場先生，你現在在我左眼……寫了什麼了嗎？」不自覺的有了這種想法，是不是寫了什麼咒語？是不是寫了足已傷害的語言？他不知道，只覺得讓人無法想像得害怕和悲傷從腳底竄起，某種想要落淚的衝動油然而生。

似乎是察覺到夏目的異狀，的場仍是不動如山地將紅色液體遍佈著夏目的左眼，完成的成品是繁複的咒語，他滿足地看著符咒逐漸滲入夏目的肌膚，然後消失，最後他笑吟吟地說：

「這是我與你的約定，那麼……」食指緩然勾起夏目的下巴，抬起臉讓他看著自己，道：「喚你與我約定了，什麼都可以喔，夏目。」

這是一個危險的賭注，卻在一開始卻已無法脫身。

夏目抿著下唇，抖著聲音回答說：

「讓鴸鳥們……讓己巳和巳己以及他們的父親回歸靈山，不要傷害他們，如果這是約定的話，就這個約定！」

的場笑了開來，放開了手，凜然地答道：「就照你所願，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