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被放逐的前酋長X承繼了母親之名的魔女艾倫（非女體）

※相關參考設定：魔女之家（遊戲）、高屋奈月老師的童話魔女之森（漫畫）、吉本芭娜娜老師的王國（小說）

敬啟者

的確如你所說，利威爾的情感以及艾倫的情感是相同的。只不過，你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的？至今我仍是無法釐清，還是是你先前說過有關他們『前世』的事情？那不是只是利威爾夢迴路轉的惡夢而已嗎？抑或是……算了，我不猜想這種事情了。

回歸正題，被魔女之森趕出去的你是否還活著我並不曉得，但這封信如果能夠傳達給你的話，那麼請聽一下我在這裡所接收到的一些訊息吧。

一、被這座森林趕出去的人皆是破壞『平衡』的人，這似乎跟你之前猜想的差不多，只是你以為只要讓利威爾意識到感情就會被趕出去這似乎跟現在的情況有些出入。不過，既然已經讓這相等的天秤開始偏離的話，那麼現在需要做的工作就只有等待了。

二、艾倫的意念與魔女之森植物們的意念是相連接的。這個從你被趕出去這點就可以明白了吧。但是趕你出去的原因究竟是因為那些孩子發現你要破壞這兩人的平衡而阻止呢？還是那些孩子發現艾倫的情感而不想讓你破壞原有的平衡呢？抑或是那些孩子把利威爾也當成這座森林的一份子而不想讓你破壞這樣的平衡呢？說到底，那些孩子究竟是以著什麼目的，其實連艾倫自己也不曉得吧？而它們是遵循著艾倫的意念或是艾倫遵循著它們的行為，魔女和它們這樣的關係非常有趣、非常值得去探討不是嗎？

啊、看來篇幅已經不夠了。我用我最珍愛的禽鳥傳訊息給你，如果牠找不到你而飛回來的話那我會想像你已經死了。如果牠沒有飛回來那麼我會抱存一絲希望的。

韓吉

撐著下顎，韓吉看著自己在羊皮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滿滿的字，吁了口氣，將它捲成足夠塞進她珍愛的禽鳥的腳勾裡，在溫愛地摸撫著帶著斑駁紋色的禽鳥後，她雙手捧抱起了牠，走到窗邊，看見槐木樹枝在窗邊不斷徘徊著，她喃喃念著：「我可不是在破壞平衡喔，更何況，已經沒有平衡了不是嗎？」

她不曉得她說這些話這些『孩子』是不是真的能夠聽得進去，不過看見本還想要阻止的樹枝退了回去的韓吉露出了微笑，「乖孩子」說完這句話的她也同時放手中的禽鳥飛入蒼茫的天際。

正此時，木門驟然想起敲門聲。

「韓吉姐，可以吃晚餐了。」是艾倫的聲音，她急忙地去開門，並且順勢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說：「呦，今天可有什麼好吃的嗎？」她一邊拉著艾倫去客廳一邊將身後的門關上，將窗邊凌亂霜飛的蒼茫關進身後。

來到比房間內更加溫暖的客廳，韓吉迫不及待地窩在暖爐前，邊露出陶醉的表情邊露出爽然的表情不斷說著「得救了，得救了」一點都不符合女性文雅的粗鄙話語。

艾倫頓時腦中浮現許久年前，韓吉來到這裡與母親談笑風生時也是這樣的舉動，他不禁緬懷了一下過去，但隨即搖搖頭揮去腦中那些回憶，回過身要將廚房的食物端進客廳時，韓吉隨口問了一句：「欸？怎麼沒有看見利威爾那傢伙？」

「那個……利威爾先生從下午就一直沒有出來了。」將盡是野菜的粥品端上客廳的桌上時，韓吉差點沒有仰天大叫。

他忘記了艾倫的廚藝從以前就沒有好過了，當時候卡菈還在的時候，雖然他只有在艾倫小時候過來這裡，但之後卡菈不時會寫信給她，其中內容除了交換一些醫療知識外，其餘的就是艾倫的生長記事了。因為如此，她多少也瞭解艾倫的廚藝實在不能說好，但也沒有差到無法下嚥。

只是，實際上看到如此豪氣的烹調她的確嚇到了。

然後她不禁想已經在這裡住了有一陣子的利威爾……「噗哧」一聲，她笑了出來。

「韓吉姐？」將盛好的粥端給對方卻看見韓吉笑得一臉莫名，艾倫不禁問道：「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啊、不，只是想到利威爾那傢伙好像從以前開始就不怎麼喜歡吃別人烹煮的東西呢。那麼他就要浪費艾倫這鍋粥了吧？」

「欸？」艾倫詫異地搖搖頭說，解釋道：「的確利威爾先生對於我烹煮的料理都會有所微詞，但、並也沒有因為如此就不吃……」

「欸？」從艾倫手上接過碗後，差點因為對方這句話而傾倒碗中粥品的韓吉露出驚愕的表情望著艾倫，他嚥了口唾液，再一次確認問道：「所以，即使那傢伙……我是說利威爾不喜歡他也會吃？」

艾倫仰起頭想了下才點點說：「似乎……是這樣的。」

然後韓吉終於忍俊不住地捧腹大笑著。

「吶、再多說一些利威爾在這裡的情況吧？」邊吃著不是特別美味但也不是難以下嚥的粥品，韓吉持著湯匙指著艾倫的臉如此懇求著。

方才偷聽到有關『平衡』的事情就已經讓他有莫名的罪惡感了，與其偷偷摸摸和自我猜測，還不如大大方方獲取情報還比較有可能得到自己更一想不到的東西。

艾倫進食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低下頭思忖了下，抬起頭時卻露出異常正經的表情回問道：「那麼、在我回答這個問題時，我可以問為什麼韓吉姐要將艾爾文先生帶過來這裡？以及，為什麼要偷聽我和利威爾先生的談話？」

「啊啦。」沒有任何反省，僅僅只是露出像被抓到偷糖吃的小孩那樣，苦笑著說：「被發現了啊？」

瞬間，離自己眼球前一公分處有著尖銳的叉子立在那裡，韓吉沒有眨眼，只是順著金屬冰冷的光芒看見艾倫那雙金爍眼眸抿著下唇對她質問：「韓吉姐，你能夠過來我是多麼高興，即使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但在這座森林裡我和母親能夠信任的人太少了，所以……」

「我說，艾倫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伸手握住叉子後稍微用了點力氣將刀叉奪走後，韓吉索性邊玩弄著刀叉邊說：「為什麼那麼害怕『平衡』的事情讓我知道呢？更何況，我是你母親的朋友吧？那麼，跟你、母親都沒有關係，是跟被你趕出去的艾爾文才有所關係的利威爾，為什麼你就願意將『平衡』的事情告訴他呢？這樣，是本末倒置了？還是，你只是純粹不信任我罷了？」

「是啊，我不信任你。」簡潔扼要的回覆這個問題的艾倫坐了下來。那雙尖銳如刃的眼眸仍是瞪視著韓吉：「這個問題你不是最瞭解的嗎？」

「呵，難道『母親的好友』比不上區區一個『陌生人』嗎？」

「利威爾先生並不是陌生人，你才是，韓吉姐。」

「呵，這真是我今天聽到最可笑的笑話了。」將刀叉放下轉而拿起湯匙開始吃起碗中的熱粥時，韓吉啞然失笑：「你究竟是不信任我？還是害怕信任？但是，話又說回來，你卻信任那才認識多少時日的利威爾？你的標準究竟在哪呢？」

「沒有什麼標準。」將雜粥盛進了碗中，卻不是為了自己準備，而是將熱騰騰的粥品放在托盤上面，那雙金眸裡的警戒仍是沒有消減，他說：

「我只是遵從『孩子』的意念罷了。」

韓吉看著說完這句話就將托盤拿起轉身往利威爾房間走去的艾倫，她突然想要大笑，整張臉埋進自己的雙臂裡，不斷抽動顫笑著：

「果然這孩子所抱持的情感是與利威爾一樣的呢，艾爾文。不過我可不想再把這平衡再讓它偏離了喔，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讓自己直接變成這裡的黑名單呢。」

※

利威爾房間內不曉得何時點燃了艾草，各處盡是散發著藥草味。想著或許只是想要讓自己安定心神才如此做吧，艾倫推開木門聞見那熟稔的味道時並沒有多想，只是在昏暗的空間中尋找利威爾的身影。

「利威爾先生？」

接著，他看見床舖上有什麼東西在抖動著。

「利威爾先生？」

邊這樣探問著邊朝向床舖的方向走過去的艾倫在幾乎要碰到床舖邊緣時，棉被裡的吼聲卻突然爆了出來。

「別過來！」

稍微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著的艾倫楞了楞，他把托盤放在床頭邊後，沒有坐在床頭而是席地而坐著，也沒有打算將遮去光線的窗簾拉開，就著現在的樣子對著利威爾問道：

「利威爾先生？」

「不是說別過來了嗎？」悶在棉被裡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但或許只是因為一個早上都未進食的緣故。艾倫將托盤上的碗拿下，扯了扯棉被一角，說：「就算是動物也需要吃東西，利威爾先生。」

「什麼東西？」仍是披著厚重棉被的利威爾坐起了身，蒙著上半身看著艾倫手上的粥後他馬上拒絕說道：「不吃。」

「哈？」艾倫開始感到自己腦袋中似乎有什麼理智的神經開始繃斷。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看著說完這句話的利威爾又再度將棉被將自己的身體全部蒙住，艾倫整個人火大了。

他重重地將碗放在床頭上後，雙手抓著棉被用盡力氣要將棉被拉起，但是對方拉扯的地道也不容小覷。

「為什麼不吃呢？還是你要自己煮？究竟是那一種啊！利威爾先生！」

「沒有為什麼！我不會自己煮的！但也不會吃你煮的！現在我不想吃東西可行了吧！」

聽著利威爾狂放的言語，艾倫抿著下唇整個人已經到達憤怒邊緣。想了下，乾脆整個人爬上了床，直接壓在利威爾身上，雙手仍是不氣餒的拉扯棉被著。嘴裡仍是不斷地質問著對方。

「那麼給我一個你不吃東西的理由啊！好、我換一個說法可以吧？」吁了口氣，艾倫換上了一如既往地、裝扮出來的魔女面容，說道：「我是醫生，照顧病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進行一般人類該有的滿足食慾的行為也是正常的吧？不管如何，我也是有想過一定會有沒有食慾的情況，更何況今天又遇到我們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是嗎？所以我才煮粥，容易進食的粥。所以，利威爾先生，即使沒有食慾，也至少吃下一碗吧？」

「……我並不是沒有食慾。」

拉開棉被只露出頭部的利威爾，顫顫地伸出了手。

他想要碰觸對方，但在已經感受到男孩的肌膚熱度時他又瑟縮了回去。

這一切，都看在男孩眼裡。

他瞬間抓住了利威爾的手掌，毫無意外地看著利威爾瞬間露出驚愕的表情，卻只能看著男孩緊握住他溫熱的手掌，將手掌貼近男孩的心口上，感受著對方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一如早上他對男孩做的動作完然一致。

「利威爾先生，你在害怕什麼？」

他聽見男孩露出悲傷的眼神如此問道。

瞇起了眼，他盡力地讓自己狂亂的心神安定下來，淡然地說了一句：「因為我發現了，我碰觸你這件事情，是會造成『失衡』的。」

「你聽誰說的？有人這麼說嗎？」

「你說早成失衡的原因只有兩個：一個是對你、不，是對魔女；二是對這座森林有意圖的人，就會造成失衡。」

「所以？」眨著像是在嘲笑對方的不屑神情，艾倫如此說道：「我曉得利威爾先生對這座森林沒有意圖的，所以你是說你對我，對我這個『魔女』有意圖嗎？這種事情──」然後艾倫綻笑出聲說：「我早就知道了啊！」

「欸啊？」

望著利威爾驟然驚愕說不出話的樣子，艾倫突然失笑。

「利威爾先生很久之前……不，應該也是不久前吧？不是對我說過：『想要現在的你』嗎？」

「啊……」他的確說過那種話，但那是在還未自覺自己早就喜歡上眼前這男孩所說的無心的話啊……

「如果說失衡的話，在那時候就失衡了吧？你之所以沒有被趕出去絕對是因為吶──

因為我允許的啊。」

「但、現在不同了，我現在是有自覺性的碰觸你，那時並不是……」

「所、以、說！」艾倫突然間語氣加重地大聲吼道，緊握住的手也疼得不得了，但艾倫並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艾倫將自己的和他的手緊緊相扣住，艾倫身體傾向了他，讓手掌貼住了彼此的心口，利威爾此時終於聽見艾倫開始在嘴裡不斷叨念的話語：

「你太自以為是了。自以為那些夢是惡夢、自以為那惡夢是你的前世、自以為我也是你前世之中的其中的關係人、自以為只要碰觸就會失去平衡、但你沒想過那些自以為是只是在阻礙著你嗎？你只是純粹害怕那些碰觸是不是真的治療你吧？不、你只是害怕我碰觸到你內心的恐懼，但是那才是我必須碰觸你的原因啊！你只是自以為著，所以害怕著。那麼，那些自以為一點意義都沒有啊！你在自以為是！你在害怕結果！你在害怕失去！所以用自以為是的方式來結論這一切、束縛你自己。那些自以為是才是失衡的。你害怕著、我也會。大家也是。所以抱持著戒慎恐懼的心理去碰觸才是最真實的碰觸不是嗎？所以那並非是隨意的碰觸，而是碰觸這顆心。吶、所以，利威爾先生，看來我還沒有碰觸到你這顆心呢。」

他似乎聽到身上的男孩在哭泣著，但其實對方並沒有留下任何一滴淚。男孩只是隔著棉被貼著他的身軀，但冰冷的溫度卻仍是執拗地傳到他身上了。

於是，他只能笨拙地，無可奈何地，伸出另外一隻手環住男孩的身軀。

閉上了眼，他想，該怎麼去命名這樣的情緒。已經無法用單純的「喜歡」來概括了。

無可名之的情感、無可宣洩的言語、只能任由自己隨波逐流。

但能夠確定的只有一件事情。

他想與這男孩在一起，無論基於任何理由，無論任何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