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妖怪paro，妖怪利威爾X古董店艾倫。

耳邊傳來三味線特有的樂聲，猶如細水長流的溪水，將那些浮動的心情完全撫平。

他醒轉過來，偏過頭看著自己孽友與他的搭檔坐在長廊邊，趁著滿月月色灑落，手裡的撥子不斷挑動著絲弦，錚錚緩和的弦聲不禁讓他落下淚來。

「醒來了？」

另外一旁熟悉的女聲驀然出了聲，他赫然轉過另外一個方向，滑過臉龐的淚水正巧被陳著臉的阿尼見個正著。

「想起來了？」

穿著紫色紋理和服的她單刀直入的直問卻讓艾倫一時語塞，他咀嚼著阿尼的言語，低垂的容顏又望向一旁仍是在撥著手中三味線的讓和一直待在他身旁的馬可；沒有看見米卡莎和阿爾敏的身影，見著月色逐漸深濃，自己已昏厥多久已不自知，這時他才驚覺自己是否在遇見利威爾這個妖怪後自己就常不明所以然的陷入昏迷。一抹苦笑劃過他嘴角，重新轉過身面對阿尼仍是冷淡的表情，他反問：

「剛剛在夢裡是妳的聲音嗎？」

阿尼沒有遲惘，乾脆地頷首承認。

「阿尼，你究竟……」

「我只是看得見妖怪本體和可以與夢境的人對話罷了，沒什麼。」

「那麼，你從一開始就曉得利威爾他與我……」

阿尼撇過臉，閉上眼，並沒有回應，艾倫卻從她的反應得到了答案。他心中意外地平靜，他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是否該怪阿尼什麼都不出口，但他隨即思忖那是因為自己把這段記憶封閉起來了；把那曾經讓他痛徹心扉、幾欲崩潰的回憶，當時的他是以著什麼樣的心情將它們關進他所看不見聽不見的地方，這時他早不想再去細思。

狂如潮水的記憶衝擊早讓他無法在去思辯這些無謂問題了。

「不、一開始我並不曉得。」阿尼搖著頭，隱忍著不安的紫眸無法直視著艾倫，她晃如囈語地說：「我甚至不知道那傢伙與艾倫你有什麼牽連，只是、小時候見著你被那傢伙從白晝堂抱出來時，我以為那是趁戰亂而誘拐人類小孩的惡劣妖怪……」

「啊？是嗎？」那段記憶他實在是不清楚了。只記得他已拔下的髮簪是母親最後給她的物品，而自己似乎也被誰託付了。如今他才憶起那人是誰，卻已來不及了。

道謝、虧欠、悔恨，當他從夢境醒來之際，湧現上來的全是這些情緒。

「那麼，為什麼你知道了？」

「因為眼神。那傢伙看你的眼神雖也像是遺忘了那段記憶，卻不像是為了在抓你而走的樣子……」

「但你卻逕自將他當作是兇手？」

「……」

阿尼沉默不語。

艾倫那雙金眸彷彿尖刺，狠狠地在身上扎了好幾針，沒有去反駁、也沒有意願去作解釋，只是獨自承擔那些罪責。

忽地，艾倫在那雙眼眸讀出了這些信息，因此他也跟著沉默。

此刻待在外廊的讓已經停止演奏，他與馬可走了進來，很不客氣地朝著仍躺在床上的艾倫踢了一腳，絲毫沒將他當作是剛甦醒體力還很衰弱的人似的，沒好氣地說道：

「你以為你躺著講話舊可以大聲嗎？起來！」

「喂！」你這傢伙！」

艾倫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正舉起雙手要反擊時，眩暈的不適感又再一次襲來，身軀立即往前傾去，碰地一聲倒在柔軟的床舖上。

除了阿尼，所有人包括艾倫自己都愣住了。

「怎麼……」

「使不上力對吧？」阿尼望著一臉震驚愕然的艾倫，平靜地問道。

「對，這是怎麼回事？」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再插管妖怪的事情了。」傾向前將艾倫的身軀扶起後，那雙子謀似乎比方才更加黯淡了。

「我們是人類，那傢伙可是妖怪啊。」

「所以？」他輕然握住阿尼的手，瞠視的面容彷若修羅。

沒有將那充滿怒氣的表情放入眼裡，阿尼依舊平靜無波地闡述道：「你明明就明瞭妖怪都是掠奪人類的血液和精氣所為的生物，就算以前你跟他曾經生活過，就算遺忘了再度相遇了，就算你相信他並非殺害人類的兇手，妖怪本身這樣的存在便是種錯誤。」

「可是──」

「我說啊──」提高音量欲要大吼出生的艾倫卻被一旁已經察覺他與阿尼氣氛已然不對的讓拿起了三味線隔斷了兩個人，接著他重重地拍了艾倫的後腦，罵了一句「不要對女生那麼大聲」後，才又恢復坐姿，逕自截斷了他們的對話，向阿尼提出了問題。

「妖怪本身就是超脫人間的一種生物，他們的確很可怕啦，但是艾倫你有被那妖怪傷害過嗎？」他看見艾倫死命搖著頭，讓聳了聳肩，似乎也是否決了阿尼的說詞：「他只是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搞得沒體力而已吧，你看看他有肉跟沒肉一樣，還有你看他做的是什麼職業，又不像是我雖然現在是樂器人，以前可是武士，什麼重的東西沒拿過，他大概連拿個花瓶都……嗚呃！」

讓的話還未說完，迎面過來的一拳就讓他整個人趴倒在硬梆梆的榻榻米上。

「講夠了嗎？」

甩了甩發疼的手，艾倫諷笑道：「還真感謝你幫我說這些話啊，但是聽得可真是不舒服。」

「你這傢伙──」摀著紅腫的側頰，讓似乎還想要衝上去也回敬一拳的樣子，可馬上被馬可一把拉住。用著堅硬如石的語氣阻擋了讓，看著嘖了一聲不情願坐下的讓，他苦笑了下，將視線轉向阿尼和艾倫身上，低垂著頭先說聲抱歉後，便一本正經地說道：

「讓只是想說沒有任何根據艾倫的無力是妖怪所為，的確很多妖怪是以著攝取人類精氣而讓自己強大的，即使艾倫跟利威爾相處時間並不久，也的確發生過差點殺掉艾倫的行為，但是……」

「馬可。」艾倫抬起手阻止馬可繼續說下去，「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現在腦子也一堆事情儚儚混亂著。但現在呢，我想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個。」

艾倫環視著眾人那等待著他說出答案的那一刻。

他默然在心中數數著，一如小時後母親曾經告知過他，當要決定做什麼時，不能衝動，但要果斷。

雙眼如燄，唇上所道出的言語也如刀刃，惡狠卻決要。

「找到他──利威爾，然後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