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妖怪paro，妖怪利威爾X古董店艾倫。

白晝堂14

夜晚，映著溪水遠遠望去，便可以看見幾根燃燒的火炬沿著岸邊投影在水面隨著波漪晃動，黃昏時分那火苗就著晚霞一起在天際血紅的染燒。

「還是沒有查到那男孩的住處嗎？」

將一些野菜擱在地上，扯開為了擋住不喜氣味的黑布後，君達看著佩特拉仍是拿著沾濕的水巾在頹倒在已鋪好的乾枯草上的利威爾額上擦拭著不斷冒出的冷汗。他想起他們前幾日被天狗慫恿而拼命的在人類村莊裡找尋名為「艾倫．耶格爾」的男孩下落，但卻是在這座妖物之森裡迷失了方向。

明明是自己生長的地方卻無法找到出口，這種事情自古以來從未遇過，最後他們只好放棄找尋而再度回到這個窩居的洞穴裡。

環顧著整個洞窟，嚴重的濕氣並不適合讓因著物名病痛痛苦掙扎的利威爾大人在此休養，可是在這附近卻已找不到其他可以隱藏住所的地方了。

他們是妖貓，居無定所的妖貓。

雖然他們跟從著利威爾大人，但依照妖貓的個性，除非利威爾大人有所吩咐，否則他們都各自在人類世界裡偽裝普通的野貓；他偶然聽起佩特拉說過，利威爾大人不屑與人類打交道，所以鮮少出過妖物之森，在沒有聚集的訊號出來的日子，他們也會不禁想著沒有歸處的利威爾大人今晚是在哪裡歇息著。

『正因為利威爾大人什麼都不說，所以我們才不能問的。』

佩特拉曾這樣說過，那時的佩特拉露出的神情是極度悲傷的。

他們被利威爾大人所救，卻只是伸出雙手，手掌往上地渴求救贖；而如今，當照顧他們、給予恩受於他們的利威爾大人正遭受著痛苦，他們卻只能袖手旁觀手足無措。

一思及此，君達不由得重重地往旁邊的石壁搥了一拳。

「啊……是你啊，君達，好歹出聲啊。如果吵到利威爾大人怎麼辦？」

佩特拉面有不悅地說道，可隨即將注意力回到利威爾身上。

沒有外傷，也檢查不出有內傷的傾向，但一直高燒不退；意識很清楚，可以對話，身體卻無法以自己的意識活動。

總是囈語著，但無論如何傾耳諦聽卻無法聽得真切。

「抱、抱歉，對了，艾魯多和歐魯呢？」

君達環顧洞穴四周並沒有瞧見其他兩個身影，佩特拉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想著或許跟他一樣也去附近蒐集食材了。

妖物之森因為居住太多妖物，能夠生長的可食食材少之又少，加上他們本就是超越壽命的生物，並非因怨而生的妖物；因此，思考模式和生存方式都與其他妖物不同。

不完全，是啊，他們是不完全的妖怪。

因此他們被唾棄、被驅逐，最後被利威爾大人所撿拾。

是因為如此，利威爾大人才想要成為真正的妖怪嗎？佩特拉不禁這麼想著，可又馬上搖著頭否決自己的猜測。在那之前，在相遇之初，佩特拉就已在那雙深邃黑眸裡看見這樣的決心了。

過往，他們被利威爾大人拯救。

這次，換他們拯救利威爾大人了。

「佩特拉，你餓了吧？」蹲在地上挑著野菜的君達隨口問了一句：「最近你都沒什麼吃，這樣連你身體也會倒的。」

「可是……」她看著不斷發出痛苦呻吟的利威爾，躊躇了下，卻馬上被君達反斥：「我們照顧利威爾大人，可不要到最後還要讓他擔心我們的身體啊。」

「是呢。」佩特拉最後扯了個苦澀的笑容後，先將利威爾額上的濕巾再度換了條新的之後，才移動身軀與君達一起挑選野菜，開始準備今天仍舊乏味的晚餐。

當他們將無法入口以及有異味的野菜丟棄後，原本還擔憂不知去了哪裡的艾魯多和歐魯此時突然在佩特拉和君達面前冒了出來。

「嗚啊，你們是去哪裡了啊？」

「看我們手上的食物不就知道了嗎？」艾魯多笑容滿面地將一堆食材擱置在地後，隨之看向利威爾的方向，皺著雙眉問道：「利威爾大人還是沒有好轉的樣子嗎？」

佩特拉搖搖頭，垂下顏喃語著：「真的找到那男孩就可以了嗎……利威爾大人就真的會好起來嗎？」

「想那些有什麼用！」歐魯倏地大喊著：「這幾天我想了想我們會不會太相信那個天狗的話了？那種妖怪不是最會說謊了、最會窺探心理了嗎？就先不要管那線索到底是真的假的好了，現在我們全困在妖物之森裡出不去可是鐵錚錚的事實啊！」

「歐魯你先冷靜下。」抑止了歐魯繼續激動的言語，艾魯多偏了頭思忖了下，邊點著頭邊蹲下身，其他人見狀很自然地湊了上去。只見艾魯多低語道：「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奇怪？」

「天狗在解釋完利威爾大人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為我們先前見過的黑影一怪是從利威爾大人身上所分化出去的，也說只要把那妖怪殺掉就好了；可是，當他告知我們這個消息的同時，我們卻無法出去這個地方了。而我想到一個可能性……」

「什麼、可能性？」

「會有兩個可能性。」艾魯多一本正經地伸出兩隻手指。「一個是天狗──韓吉在說出他的建議之前就已經料想到我們會去追查那男孩的下落，故意將妖物之森的連接人間的結界封住，但是他應該沒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所以這個可能性不大。」

「那麼另外一個呢？」

「從利威爾大人身上分化出去的黑影妖怪所為。」

「欸────！」

複數的驚愕聲讓艾魯多不禁掩住了耳，但隨即聽見利威爾那似有若無的不悅嘖聲後馬上又噤了聲。

「為、為什麼會這個結論啊？」

「我只是這樣猜想。被分化出去的妖怪如果是利威爾大人的一部分的話，那麼或許如果沒有即時的消滅，他會不會逐漸取代利威爾大人的意志，成為利威爾大人？為此，他必須要將可能殺掉他的一切可能性抹煞……」

「是呦，所以我才叫你們快去找人過來就救你們家的利威爾大人啊！」

虛空兀然的聲音讓本再說著悄悄話的四個『人』猛然抬起頭，正巧看見黑色的翅翼在眼前開展，雙目上帶著奇怪鏡片的妖物在洞穴邊緣外旋了一圈後才緩然落下，再看他們雙手已化為尖爪時，他忙緊打著笑臉說：

「慢著慢著，有話好好說。」

「你這天狗！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歐魯說完的那瞬間便立即衝了上去，在要揮下手中的利爪時，韓吉立即怪叫一聲後，瞬即拍動翅膀飛向了半空中。

壞笑的模樣讓他們更加怒氣衝天，但韓吉卻絲毫沒有想要說些什麼言詞來緩和目前的氣氛。

「上次你們還沒聽我講完就衝著要去找人了不是嗎？先說好，妖物之森的結界可不是我關的，我也沒那力量；不過，是不是利威爾那傢伙分化出來的妖怪所作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呢……」

「只是什麼！」

「如果真的是讓那妖怪把連結的結界關住的話，那麼他會去找的人也只有一個，而且就如你們想像的吧。」

他們此刻才明白，韓吉那抹壞笑裡不是在嘲諷著他們，而是在喟嘆著。

那個與利威爾大人相同的妖物，尚未成為利威爾大人的妖物，一旦找到了他們本該要找的人之後的下一步絕對就是──

慢慢地、將他們的利威爾大人生命逐步吞噬，然後取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