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利艾深夜60分　part3

※早在一開始就窮途末路了吧？

末路

艾倫．耶格爾。

年紀15歲，正值高中二年級揮灑青春的年紀。

凝視著學生證上帶著違和感的大頭照，利威爾歪著頭暗暗思忖。

根據他自己腦袋所殘存的記憶，少年已經跟蹤他跟了將近一年多了。

這一年來少年大多是挑選在他下班的時間在他的門口等著，對，就只是等著。沒有做任何危險的事情，也沒有進過他家門裡，就如同在等著主人回家的寵物似的，雖然他討厭動物……

春天，少年會離自己家稍微近一點的距離佇立著，雖然他只是認為剛好他所等待的地點上方有一顆從鄰居家牆上躍居道路面上的櫻花樹。當夕陽落下自己影子被拉得猶如鬼魅冗長時，抬頭看著路面遠處就瞧見少年仰起頭望著飛漫在天際的粉紅花瓣落在他頭上，而他仍是像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他家的方向，直到他的腳步聲靠近了他，皮鞋的叩響聲讓少年像驚跳的小動物一樣回過頭，失神地望著他，但隨即少年對他頷首說了一聲「你好，工作辛苦了」。

「啊啊。」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少年時只覺這人真奇怪，但基於禮貌性他也跟著頷首回應，也沒有理會少年仍是木頭人般絲毫不想離開原地的行為，逕自踏上集中住宅的踏梯，回了自己的家。

夏天，每天都被炎熱的氣溫給熱醒，最後乾脆徹夜開著空調的每一天，他注意到少年會在他上班的時間像是故意般經過那已經只剩繁葉開展的櫻花樹下，然後對著衣裝筆挺的他打聲招呼說「你好，這種天氣上班上學都超辛苦呢」。

「啊啊」他仍是用著與春天時同樣的敷衍口氣回應著少年。突然間，他覺得頸上的領帶勒得令人喘不過氣，令人厭煩的汗水耶從側額直流而下，而他把心臟那不安穩的悸動當作是樹梢上的蟬叫聲使他心煩氣躁罷了。

秋天，每年這個時候剛好是公司最忙碌的時候。案子龐大加上人手不足之下，每天幾乎都是加班到深夜然後只能匆匆回家洗過澡之後休息一陣子後又到公司繼續趕工的狀態。然而，在那段總是要深夜時分步行歸途的日子裡，無論多晚總是會看見少年在自己家門口等待著他，然後露出苦澀的笑容說：「今天辛苦了，因為怕會壞掉所以是做醃漬的飯糰，啊、如果怕有毒的話我可以先吃看看喔。」

「啊啊。」他也不曉得自己發什麼神經，輕易地就將賣相不好的飯糰丟入了口中，但意外地味道並沒有外表那麼糟糕，或許是自己的肚子早就被工作折磨到什麼食物都可以接受了吧。

他隨口說了一聲「還不賴」後，抬起頭他意外看見那雙他從未注意到的金眸閃耀著喜悅之情，嘴角露出了一抹輕盈的爽朗笑意，少年嘿嘿地笑著，兩頰酡紅，利威爾很明白那是羞赧的表現。結果連他都不知所措起來了。

冬天，少年並沒有像先前那樣每天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唯有不下雪的日子，少年才像是鬼魅般突然在早上出現在他面前。

他沒有跟他搭話，只思忖著這小鬼是怕冷所以才只在特定日子出現嗎？

然而，利威爾自己沒有自覺，他在冬季的這段時間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開窗簾想瞧瞧少年有沒有出現，甚至開始注意隔日的天氣預報會不會下雪。

漸漸地，他感覺自己像走到盡頭，一籌莫展的旅人。

接著，又回到了春天。

「學生證交出來。」

他在櫻花尚未開展的某一天終於對著少年開口，伸出來的手、那雙執著的灰藍色眼眸以及不容置疑的語氣終讓少年吁了口氣，從自己的書包掏出了學生證出來遞給了他。

「艾倫．耶格爾，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利威爾在身深思忖後終於啟唇問了這個試探性問題。

「利威爾．阿克曼，在離這裡約三個車站的某企業公司上班，是企劃組的組長，今年……應該三十四歲了吧，聖誕節出生，您脖子上的圍巾是我去年送的不是嗎？」

「你跟蹤我一年多了，有什麼目的？」

艾倫笑著搖搖頭，說：「我不是跟蹤狂啊，利威爾先生。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而且，我就算是跟蹤狂，為什麼利威爾先生不報警呢？」

「這是我自己的判斷。」

艾倫有些哂然地聳聳肩，「那麼，為什麼現在才問我的名字呢，利威爾先生？」

「因為已經窮途末路了。」

「欸？」

一瞬間，本來臉上表情還游刃有餘的艾倫露出了驚愕──

因為，他被眼前這個名為利威爾的男人扳住了下顎，強行與對方的雙唇接吻了。

就像是要將少年肺部的氧氣全數奪走似的，利威爾直到對方耐不住地搥打他胸前時才肯放手。

利威爾看著腳軟而蹲在地上的艾倫臉上閃過許多情緒，最後化成了一句疑問：「為、為什麼？」

他咀嚼著這句話，接著緩緩低下身，抓住了艾倫的左手，先是讓他觸摸自己左邊的心房說：「我不是說了嗎？我這邊──」然後再觸碰少年的左邊心臟處，「被你這邊弄得窮途末路了啊！」

那抹愕然的金眸漸漸變為令人玩味的閃動，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在靜寂的道路上格外響亮。

終然，少年帶著甜美氣息的笑容就在眼前渲染開來。

「是呢，我也跟利威爾先生一樣，都走到窮途末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