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WTT12的無料

※舊書店店主利威爾×工讀生艾倫

※轉生paro,並非是HE。

 

 

うそつき

 

這個世界是由謊言所建築而成的。

 

 

睜眼所見的是滿佈火光的地獄。

他無助地四處奔走著,徬徨的人群從他身邊掠過,誰都沒有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開口想要求救但一張嘴盡是乾渴無比,連最單純的呻吟聲都無法發出來。

倦容上的雙眼只能勉強瞇成一直線看著遠方的火舌不斷捲了上來又吞沒著誰下去。他舉步維艱地前進,想要找尋一個出口,但四處都是令人灼熱的火焰,無法逃脫出去的絕望漸漸侵蝕著內心。

此時,他赫然發現雙手似乎拿持著什麼重物,低頭一瞧,那是有著銳利金屬刀身的武器,完全沒有印象自己拿著這危險的武器。似乎只要拿持著刀刃就可以斬破那些令人恐懼的火焰,從心底油然而生的這個想法,讓他隨意地向著那些火焰揮舞了下,果真如他所料那些火焰宛如有生命般退卻了。他欣喜若狂地奔跑起來,邊揮舞著邊砍殺著那些火焰,然後再一手撈起差點就要被火焰所吞噬的人們。

單手所牽繫的人們越來越多,本來奔馳的腳步也越趨緩慢下來。漸漸地,又變回了一開始連一步都踏不出去的艱困步伐。然而,周遭的人們像溺水者見到救命的浮木一樣,像瘋了似的往他身上攀附著,他們嘴裡嘶吼著什麼、眼神空洞地盼望著什麼。忽然間,他感到強烈的不寒而慄,那些對生命的渴望他是瞭解的,那些宛如要將最後一絲絲的希望也要往自己攬去的貪婪他懂得的,但是、現實是……──

 

 

艾倫是被從天而降的書本給砸醒的。

書頁像煙火般散開啪地遮住了他的視線,伸出手要將書本拿開時,卻不料這個一個小小的動作引起了不知道從哪裡所發出的騷動聲,接著是如地震一般發出了隆隆大響,最後是連頭上的書本都來不及拿開馬上被另外一波書本攻勢砸得頭暈眼花。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倫胡亂揮著手保護著自己的臉部,但落下的書本卻沒有停止的趨勢,不消幾時,整個身體就陷在成山成堆的書本裡頭了。

身體被層層疊疊的書本壓住,僅能一邊揮動著四肢一邊在嘴裡大喊著:「店長──你在嗎?要出人命啦!」

聲甫落下,眼前的灰暗瞬間透出了一道光芒,瞇著眼,出現在眼前人的身影閃耀無比,宛如一隻鷹鷲在高空中俯視著,終見著獵物瞬間俯衝而下似的。

「叫那麼大聲客人都被你嚇跑了,還有這也只是書而已,不會出什麼人命的。」

「店長,你改天被書砸看看就會瞭解書本果然是用樹木做的……」

說到半處,艾倫口中的店長立刻用著兇惡無比的視線瞪視著他,隨即雙手摀住嘴搖著頭表示他剛剛什麼話都沒有說。正思考著怎麼從書堆裡掙扎出來時,壓在胸前的書本瞬間像骨牌似的從自己身上掉落下來,他還未及想是怎麼一回事時,兩手就被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道拉了上來,睜大的金眸望著下方的書堆和浮起的雙腳,最後視線轉換到正前方時他才對上了那雙灰藍色宛如荒漠海洋般的雙瞳。

 

艾倫.耶格爾,年值青春年華的18歲,在剛升大學時在自家附近找了間舊書店當起了工讀生。

只要是客人,一進去就會先被店長的兇惡臉龐嚇到,但熟客及同業都熟悉這只是店長的形式風格罷了。

不喜歡人家直稱他名諱,但同業的韓吉小姐常會在收購舊書的旺季跑過來攀著店長的肩膀,用著狡黠的眼神甜膩的口吻在店長的耳廓邊喊著:「利威爾,你這裡有什麼好書快好讓我收購啊!」

「滾!」

店長,利威爾毫不留情地狠踹開了在隔壁城鎮同樣開了一間舊書店的韓吉,但後者女性似乎對於利威爾的粗暴行為已習慣,只是扶正了眼鏡後站挺了身,在店內巡視了下便說:「你這裡還是一樣乏味呢。」

「這倒不需要你管,混帳眼鏡。」

「我說的可是事實。」

聳聳肩的韓吉臉上露著並不像是開著玩笑的神情,而一直在收銀台後方整理書籍的艾倫也贊同著韓吉的說法。

雖然拿舊書來變賣的人多了,但都是沒有價值性的書籍;相對的,收購的人少了,而擺列在店內的又是價值高得嚇人的書籍,雖有時會有一些見獵心喜的商人過來,但對於只是想要屆時再賤賣出去而毫不知道書籍真正珍貴之處的人,利威爾往往都是直接掃地出門當作回應。

「但有時還是想著多少讓店裡有點收入啊……」

店內生意雖差但靠著網路收購多少還能賺點錢,然而對於自己只是個工讀生就如此煩惱是有特別原因的。

艾倫抬起頭眨著蜜金色眼眸看著好不容易「請」韓吉出去的利威爾,在從堆層如山的書籍中外頭透進了一道光線,將利威爾整個身軀都襯托照耀得粼粼發光。他總會有種錯覺,自己仍身在兩千年前那充滿戰爭死亡氣息的時代裡。

是的,他擁有著所謂的「前世」的記憶。

兩千年前,人類築起了高牆,一開始只是消極地抵禦牆外數丈尺高的巨人,漸漸地有人執起了刀劍往外去對抗那些巨人,最後組成了調查兵團,發明了可以砍殺巨人的武器和可以飛舞在半空中的立體機動裝置。他原是調查兵團的一員,但卻擁有著巨人之力,最後雖協助著調查兵團消滅的所有的巨人,自己卻也因為身懷著與巨人是相等生物的罪名而被處刑了。

那是個令人笑也笑不出來的悲慘人生,與許多人相遇、相識、離別,最後自己也成了離去的那一群人;雖有錯誤過的選擇,但卻不後悔那一次的人生。

只不過當他降生在這平和的世代當中時,他發現只有自己擁有著記憶。

問著父親為什麼當初要施打藥劑在他身上時,父親一臉驚愕。

問著母親是否會怨恨自己一走了之時,母親一臉疑問。

問著米卡莎為什麼一直圍著紅色圍巾時,米卡莎低下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彷彿從出生時那條圍巾就已是她身體一部分似的。

問著阿爾敏在他死後有沒有去看到海,對方卻是拿著書本直擊他的頭部一臉生氣地叫他不要隨隨便便把死亡放在嘴裡。

經歷了多少次的確認,被當作瘋子也好,被當作是為了引人注意也罷,艾倫終於瞭解這個世界只有他才有那些記憶。

殘酷的記憶。

於是他矢口不言自己擁有前世記憶的事情,直到他遇到了利威爾。

人類最強、自己的監護人、最後處刑他的人,他就算再怎麼想要壓抑已經決定不再詢問這類的事情,也不管眼前相熟的人是否還記不記得前世的事情,想要有人懂他滿腹的寂寞無法宣洩的心情,那一刻他只想全數傾訴出來。

所以在利威爾貼出要招募工讀生時,他在面試時就一股腦地將腦中的記憶像傾倒的沙漏汩汩流淌而下。

利威爾待他說完後一臉沉默,艾倫看著對方抿著嘴唇想要發出聲音時,他頓時鬆了一口氣。歪著頭雙眼有著什麼透明液體將要崩潰而流,但他仍擺出了一張笑臉,雖然不知道自己所扯出來的嘴角是否難看得猶如鬼魅一般,但他低下頭低身說了句「對不起」之後便快速地逃離現場。

他記得那是炎熱到只要一出室內走沒幾步就滿身大汗的天氣,但當他氣喘吁吁從面試地點奔跑到家時,身上卻沒有落下任何一滴汗,有的是沁入骨髓的冷寒和止不住的顫抖。

之後他整整躺在床上一整天。他想,自己在期盼著什麼,是想著久遠的記憶所造成的寂寞希冀有人可以將他拉出來好放棄嗎?還是想要有一個可以逃避的處所,讓自己說服自己並非只是個發著中二病的少年而已。

前幾次當自己熟稔的人沒有前世記憶而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時,艾倫一開始會很沮喪,但後來幾次後便笑著說他只是說說而已、只是他自己妄想而已。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這一次遇到的是前世的上司兼監護人,利威爾兵長。

原有的游刃有餘全亂了套,最後竟是如此狼狽的跑回來。

「這下子不用奢望會去那裡工作了……」

艾倫把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最後不知道在嘴裡咕噥著什麼之後就這樣沉沉睡去。

 

以為自己不會再遇到自己前世上司的艾倫卻在幾天後接到叫他去上班的通知。

「你……沒搞錯吧?」

「『焰之海洋』、『冰之大地』、『沙之雪原』,你覺得我有搞錯嗎?」

當艾倫聽見從電話那段傳來了一句再平淡不過的字句時,自己卻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從喉嚨間衝出口的聲音是咿啞不成調的哭喊聲。

最後他是緊握著手機不斷地喊著:「兵長、兵長、兵長、兵長……」

至於手機的另一頭則是寂然的沉默。

於是,艾倫便到了利威爾所經營的舊書店工作到了現在。

一開始他會興高采烈地談論前世的事情,但利威爾總是用著雞毛罈子狠狠往他頭上猛砸下去,並附帶一句「工作時間不要講跟工作無關的事情」。以為是男人不想談論前世回憶的緣故,艾倫在工作時間便不再與對方談及到有關前世的事情。

艾倫的工作性質很單純,有同業要收購舊書就會叫利威爾出來應付,自己則是處理網路上訂購舊書的訂單,整理收購過來的舊書將他們一一建檔並上架。這份工作常常要做搬運書籍的粗重工作,所以才會有方才那樣整個書崩的狀況發生。

「但是整理書整理到睡著還真是第一次……」

艾倫雙手上疊著要上架的書籍跟在似乎仍發散著怒氣的利威爾身後,邊喃喃自語時,卻沒有注意面前的利威爾頓時停住了腳步。在艾倫要直接撞上時,利威爾伸出了雙手直接將他手上的書本拿走。一下子雙手輕盈的艾倫還傻楞地看著利威爾。

當自己眼瞳看著對方越來越靠近直到將距離化為零,雙唇上有著柔軟的觸感,他睜大著雙眼看著利威爾一臉平靜地又側過臉著吻了他的臉頰後,沒好氣地說:「下次你再整理書籍整理到睡著就不是這樣而已了。」

艾倫的雙手仍是直挺挺地呈九十度角維持著搬書的姿態,直到利威爾轉過身關上儲藏室的門時他那顆停止運作的腦袋才慢慢恢復過來。

臉上滾燙的溫度瞬間燒毀了所謂「理智」的神經,整個身軀不自主的全身發抖,等待終於意識到幾分鐘前發生的事由後,他雙手拼命撓著自己的頭顱,猛然蹲下了身──

然後,猶如雷電轟炸般的叫吼聲從艾倫的嘴裡發洩出來了。

 

 

不可否認,他從前世就對利威爾兵長有著憧憬,但卻並沒有想過那份憧憬是會演變成戀愛模式的感情。

之後他試探性的問過本人,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否認也沒有對那一次的親吻感到愧疚。相反地,利威爾用著一貫地絲毫無法從外表上看出任何喜怒哀樂的表情,說道:

「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想要做什麼事情是理所當然的吧?」

因為無法從這句話找得出是任何玩笑話的破綻,艾倫只能當作、也必須當作這是無法令人置喙的情話了。

很自然地、他們成為了情侶。

雖然工作時間他們還是認真的工作,搬書、點書、收購、整單,當這些枯燥乏味的工作結束後,偶爾艾倫會留宿在利威爾家裡,有時也會是利威爾去艾倫獨身一人的小公寓裡。

他們會買點小吃回家,坐在地板或是沙發上閒話家常著,或看著租來的影集或是艾倫喜歡的動畫。他們會一起相擁而睡,互相慰藉以及做愛則是再更之後的事情了。

當然,他們會談論著前世所經歷過的事情,但這時候往往都是利威爾保持著沉默,用著有點懷念又有點悲傷的眼神聽著艾倫說這些話;此刻,艾倫會停下說話的步驟,凝視著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向利威爾詢問:「不喜歡我說這些的話,之後不說也沒關係……」

「不。並不是這樣。」

利威爾都會回握住艾倫因擔心而伸出去的手掌,將他倚靠在自己略冷的側臉上,靜默不語。

艾倫常想是否是因為前一世自己比兵長先死去的緣故,他特別想要知道他死後的世界變化是怎樣樣的;然而當他一提及這話題時,利威爾總是會顧左右而言他,想要將這話題轉移過去。他也才會有是不是就如最開始那樣,已經不想要讓他知道也不想回憶起前世的事情了。

「艾倫。並非不喜歡,而是沒有那個必要再回顧那些過去了。」

「是嗎……」但那些都是不可替代的回憶,以及讓他在這個誰都無法瞭解他內心孤寂終於找到一絲曙光的心情;艾倫想要將這些話訴說出來,但最後仍是吞了下去。

他笑了笑,想要說些什麼時,對方卻拍撫著他的頭,揉亂了他的頭髮說:「但是,我並不討厭你說這些事情。」

一瞬間,本來在嘴角要扯出的苦笑化為了燦爛的笑意。

 

 

他又做了夢。

白茫茫的空間中有著一個由各色各樣蝴蝶所堆疊而成的小塔,他好奇地湊近著看,發現小塔的形狀極似於一個人的模樣;手指緩緩地向前,有只猶如大海般湛藍的蝴蝶抖動了身軀並沒有停留在他手指上,而是拍著羽翼翩然飛去。其餘的蝴蝶彷彿被這小小的動作所驚嚇似的,冷不防地轟然群起飛散。他楞然在原地抬頭望著那些蝶群拍著翅羽熠熠發光著在頭頂上盤旋,自己因這壯麗的景象遲遲無法動彈。

下一刻將視線轉為前方時他看見蝶群底下蹲踞了個人。

「欸?」所以剛剛這個人是被大量的蝴蝶所掩埋住的嗎?

停滯不動宛如雕像,他不免好奇眼前的人還活著嗎?

隨著不知從何吹來風而翻騰而起的綠色大袍上雙羽交合的圖騰印烙在自己眼中時,他已經知曉眼前背影的人是誰了。然而,他卻發不出聲音叫喚。

呆然地在身後凝視著看似可以觸碰卻無法抬起手伸向前方的身影。

飛起的蝶群在他們四周圍環繞不散,陡然間,蝶群將目的轉向了他的手臂,牠們盤旋、下落、聚集,最後將他的手腕處全都包覆起來。

從心中油然而生的恐懼卻讓他完全無法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下一秒,自己的手臂像是被操控似的,被抬高、伸出了手指,朝向了前方人影的所在。

忽然,他想要大吼,但懷揣著火焰的金色眼眸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指逐漸靠近著眼前的人,慢慢地、緩然地當手只要碰觸到背脊時,對方像被觸動了開關,回過身轉頭看向了他。

他看著那雙熟悉的灰藍色眼眸和隱在裡頭的悲傷神情,最後對方的雙唇開開合合說了些什麼,他聽不見。想要湊近聽清楚但在終於碰及到對方臉龐時……──

嘩啦!

紛飛蝶群自眼前炸了開來,像是綻放的花瓣似的,如雨落下、旋轉讓他眼花撩亂。隨著蝶群越飛越高,他蹬然往上一跳,身子忽地輕盈了起來,飄也似地往上浮起,但維持不久就有人抓住了他的腳踝,身體被用力往地面拽,他因為疼痛而呻吟,雙腳不由得亂踢,一陣重心不穩,整個人就從半空中摔落下來──

 

碰!

撞擊聲讓利威爾驚醒過來,他偏頭一看,瞧見艾倫跌落到床下正摀著頭發出了低吟。

「……你睡相可真差。」

扁著嘴忍住了笑,利威爾伸出了手將艾倫拉回了床上。順勢躺在利威爾胸膛上的艾倫並沒有任何回嘴的跡象,他雙手捧住著利威爾的臉龐,如刀般銳利的眼神像是要將利威爾各處全都割開、剖開,然後探看裡頭的內臟是否安置在它所該安置的地方。

 

「……艾倫,你是還想做嗎?」

聽見毫不避諱的言語,艾倫一下子從恍然間甦醒過來。接著,他將身邊的枕頭丟向了利威爾的臉部;他雙腳跨越著利威爾的身體,上半身直挺著,有些惱怒地看著把枕頭拿開露出同樣是忿恨恨表情的利威爾,他抿著上唇,帶點挑釁味道,說:

「我做了惡夢。」

「所以?給你點慰藉嗎?」

「並、不是……嗯啊!」

突然被抓住性器的觸感讓他驚跳起來,反手想要抓住利威爾那不安份的手時,卻被對方一個反身壓制,視線倒轉之後,他看著利威爾露出獵豹般深邃的眼眸,就如前世般他熟稔的那樣,讓他完全無法動彈。

「做了什麼夢?」

利威爾傾身吻住了艾倫的雙唇,明明發問的是對方卻故意堵住了自己發聲的地方,艾倫憤怒地扳開利威爾的頭,接著同樣是不懷好意的咬住了利威爾的右耳耳垂,幾乎是要將其咬出血後,回過頭看著對方瀕臨暴怒界線後,他再一次伸出手捧住著利威爾的臉,說:

「我,夢到利威爾像蝴蝶一樣,一碰就啪地飛走了。」

「真奇怪的夢。」仍舊是平靜無波的回答,但雙手卻沒有停下動作。

「什麼……嗯啊……奇怪啊!」已不想阻止對方過份舉止的艾倫只是無力地看著自己的雙腿被抬到利威爾肩上,下體被敞開的冰涼感讓他十分不舒服。

「真不是因為想要我所以才夢到那奇怪的夢嗎?」

「……我只是覺得,」艾倫將雙手伸向了利威爾,將對方拉進自己的懷中,「夢裡的兵長還穿著調查兵團的服裝,感覺好懷念、好熟悉……啊!等等利威爾先生……啊啊!疼啊!」

當艾淪落下了這句話同一刻,卻不曉得為什麼利威爾的動作粗暴了起來,他想要看清此刻男人的面孔,可是因為接下來的各種激烈足以燒斷最後一絲保持理智神經的動作讓他的視線開始模糊。

摸撫、探觸、律動以及過份高亢的呻吟,最後是再一次陷入睡眠的黑暗。

然而這次,他沒有再做夢了。

 

 

艾倫猛然驚醒,睜大的眼眸直直盯視著頭上的天花板,直到眼睛酸澀不已才閉上眼慢慢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

明明之後都陷入無夢的黑暗,醒來心臟卻像是被誰搗弄、翻攪般疼痛不已。

拉開床單正要起身時馬上被身體一陣酸軟所給侵襲,他馬上曉得自己身體昨晚才被某人折騰了好幾回。

他望著一塵不染卻空無一人的房間,即便不是第一次在利威爾的家裡過夜,但每每醒來看著除了床和書桌之外其餘就都是書的空間仍是讓他驚嘆不已。

「真的是很愛書啊……」

勉強從床上爬下的艾倫蹲坐在木質地板上看著幾乎排滿整片牆的書籍,思考著前世的兵長有如此喜愛書籍過嗎?

他看著連擺放方式都如男人本身潔癖症一樣一絲不苟地按照作者、出版社和出版日期一一排列整齊的書籍,手指輕撫過整平的書皮,他邊是讚嘆邊注視著書背上的書名。

「蠻多歷史類的……各國的歷史和地理,這麼說來店內許多舊書也是歷史地理類居多的,嗯?這個是什麼?」

艾倫瞧見一本厚度比其他書籍還要厚上好幾倍宛如字典般的書籍,他好奇地從書櫃裡抽了出來。

「『壁』?」

書背上並沒有標示書名,只能從正面棕色書皮包覆著的最中間看見用著特殊凹凸加工而成的書名大大地印在上頭。

「沒有作者……」

在書籍正面並沒有找到作者和出版社,是自行出版嗎?還是……艾倫邊翻閱著裡頭的內容邊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翻開第一頁上頭寫著這麼一句話:那一天,人類回想起……在他們控制之下的恐懼以及被囚禁在鳥籠之中的屈辱。

那一瞬間,他瞭解這本書是在寫著什麼的了。

那一世,他所經歷的那些過往,而當他繼續翻閱下去時,他似乎懂得這本書是由誰撰寫而成的;在快速翻動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頁紙時,前面大半的頁數內容是艾倫本身自己有所經歷過的事情。當他看到自己被處刑的那一頁時,心臟噗通的跳動聲驟然加快,他彷彿又回到那一天。

那天如今日般烏雲密佈,天際響起了一道格外響亮的雷鳴,利威爾兵長手持著原本應是斬殺巨人的刀刃上了刑台,而刑台安靜跪坐著的便是他自己艾倫.耶格爾。

不發一語的他以及同樣沉默靜寂的利威爾兵長,在眾人的鼓譟下以及兵長身後憲兵團的士兵催促下,男人拿高了刀刃,反射的金屬光芒刺眼無比,眾人都瞇著雙眼注視著這場異常神聖的儀式。

刀起刀落,誰都沒有看見利威爾當時的表情是什麼,甚至之後那曾稱為人類最強的調查兵團兵長也在處刑過後卸任。艾倫翻閱著後面的紀錄,像是利威爾最後仍是在兵團內擔任訓練兵的講師,但書籍內只草草描述了這句話,後面的篇章就完全沒有再提及到利威爾這三個字眼了。

艾倫在闔上書頁時,沉寂了許久。

 

利威爾先生應是在認識他之前就已經擁有了這本書了,而認識到現在他從未聽過利威爾先生提及過他死去的任何事情,這本書也只記錄到調查兵團最後一次出團後便畫上了句點。之後呢?然後呢?即便曉得他們到達了海邊,即使知道在他死後他們仍然盡責地執行調查兵團的任務,但利威爾先生呢?難道除了從口中問出後就沒有任何文字留下了嗎?

 

……──還是利威爾先生是在欺騙他的?

 

他猛然在心頭上興起了這個想法,可又馬上抹去這令人驚悚無比起雞皮疙瘩的思維。

就在艾倫失神之際,房間的門悄然打開,因老舊而發出咿啞聲驚動了他,卻不敢回頭看向房間的主人。

塑膠袋摩擦的窸窣聲以及有什麼物品放置在地上的響聲仍舊讓艾倫一直背對著來者。直到,背脊上被一雙大掌溫暖地貼合上,緩緩地從背脊繞到前方,最後在他僵直不動時抽走了他手上那本厚重的書籍。

「讓你找到這本書了。」

利威爾低沉而無感情波動的聲音艾倫多久沒有聽過了,此刻卻沒有倍感懷念的感覺而是不寒而慄。

他沒有回話,呆坐在原地聽著利威爾繼續說道:

「這並非是一般市面上流通的書籍,是韓吉那眼鏡混帳送我的。」

「韓吉小姐?」

「……你終於轉頭看我了。」望著艾倫那因震驚而欲言又止的臉龐,利威爾正思考著要怎麼解釋如何從韓吉拿到這本書籍時,男孩先開口直問他了。

「兵長……利威爾兵長……」

「我不是你口中的兵長。」

「利威爾先生,你一直說不想談論前世的事情是因為沒有必要,是真的沒有必要嗎?」

咄咄逼人的語氣並沒有讓缺乏耐心的利威爾發怒,而是手觸及了艾倫的側臉,說:「千年前的事情對你很重要?上輩子的記憶與你現在有關嗎?」

「為什麼可以說得如此泰然自若……兵長,你難道不覺得抱懷著這些記憶出生是有什麼意義的嗎?」緊抓住著利威爾的手掌,露出了渴望被認同的眼神,但利威爾輕然方下了他的手。

「原本,若你不再追問那些虛無飄渺的事情,我便可以繼續欺瞞下去。但是,你這小鬼,真是執著……就跟混帳眼鏡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雙手止不住地顫抖,方才的話立即又浮現在他腦海裡。

他無助地看著利威爾冷冽如霜的雙眸,此刻,應該像大海般溫暖的眼睛竟是如此冰寒。

利威爾緩然啟唇,說了他最不想聽的話。

 

……──「我並、沒有你所說的記憶。」

 

「所以,你騙了我嗎?」雙手抱住著自己的身軀,艾倫曉得自己此刻露出的笑容必定是極其慘淡,他仍是堅持著那張前世就算到死亡仍舊笑得出來的表情。

「我、從頭到尾並沒有說我擁有著那些記憶吧?」

「你曉得我說的前世的事情都是因為那本書吧?」

「是。」

「所以你才會對我之前所說過的話都想要轉移話題?」

「是。」

「為什麼要欺騙我?」

「因為『我愛你』,從一開始。」

無法理解為什麼利威爾可以如此平靜地向他訴說著這些事情,而自己以為可以就此脫離被人用著異樣眼光看著他說出那些話語的日子,最後原來只是對方看他可憐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倫狂笑出聲,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眼眶內卻沒有任何淚水流出。

他怎麼可能流得出來!

憤怒、悲傷、自嘲、憎恨,當這些情緒混合在一起後所能夠現出於外的就只有大笑了。

艾倫向前抓住著利威爾的衣領,像是要大吼什麼,但雙眼的金眸卻只是瞪著利威爾許久後,整個人像是虛脫似的趴伏在男人身上。

 

「我寧願你跟前世一樣,連點希望都不留給我,或許,還比較輕鬆……」

利威爾靜然地邊聽著艾倫發出的囈語邊將他擁抱入懷,嘴裡則是咕噥著艾倫無法聽卻的話語。

 

艾倫,或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自己、也是欺騙了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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