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噗浪的點文

※現代paro，2X歲上班族利威爾×5歲艾倫

※還有後續，只是不是這個題目，所以姑且標個下

緋紅的霞光越過了窗櫺，裹住了在床上安穩沉睡的兩人，紅煌煌地照得房間內的溫度漸然上升，即便因為太過疲倦而裸身睡去仍是被黃昏餘暉照得燠熱不堪而睜開了雙眼。

在自己眼簾裡第一見著的是男孩枕著他的手臂鼓著紅通通的臉頰仍是睡得安穩無比的模樣。

利威爾看著冰袋裡的冰塊已經全數化為水，翻過了身把冰袋放在床頭上的桌子後，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抽開，並順勢摸著男孩的額頭，確認已經恢復到正常體溫後，利威爾才終於放心下來。

瞧著男孩身上的衣服因為汗水而顯得黏膩，利威爾沒有多做思考便下了床，走到衣櫃前先讓自己換上件寬鬆的家居服穿上後，又從底下的箱子裡拿了件自己已經穿不下正打算拿去舊衣回收的襯衫，轉回去幫男孩換了件乾爽的衣裳後，他摸著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偏過頭思考要叫外賣還是要隨便煮些什麼填飽五臟廟時，男孩醒了。

「嗚嗯……嗚……」

哭腫的眼睛使勁地眨著，好不容易利威爾才終於又見著如寶石般奪目的金色眼眸。男孩困惑的表情一覽無遺，小小的雙手抓緊著棉被想要對著面前的男人探問，但利威爾皺緊的雙眉和本就不討喜的臉龐讓男孩嚇得幾乎整顆腦袋都要窩進被單裡了。

看著全身都在警戒的男孩，利威爾也沒有多作解釋，只是站起身，居高臨下問道：

「小鬼，要吃什麼？」

「吃……？」

「嗯，你睡整天了不吃嗎？」

「吃……肚子很餓……」

男孩摸著乾扁的肚皮，立刻發出了咕嚕嚕的響聲。頓時間，利威爾和男孩都傻住了。下秒，男孩抓起了棉被一圈又一圈朝著自己身體裹了起來，最後成了簑衣蟲的模樣。仔細靠近聽還隱約聽得見男孩嗚嗚不明的叫聲，試圖搖著男孩的身體，但很明顯男孩是因為自己的失態行為而在不好意思著。

「這小鬼……也太麻煩了吧？」

看著男孩仍是保持著縮成一團一動也不動的利威爾，嘆了口氣，坐在床邊，刻意壓低著聲音說：

「如果你不餓的話，那我就一個人吃掉高級壽司了。」

砰──唰！

落下這句話的同時，眼前的男孩立即翻開了棉被，幾乎要貼住自己臉的金色眼眸瞬間變成飢餓的猛獸。嘴角上不自覺流下了透明唾液，男孩的雙手也緊抓住自己的衣服，用力眨著眼睛，充滿渴望期待的眼神說道：

「大叔！你說壽司！你說壽司對吧！我也想吃壽司！」

「……所以我現在不是在打電話了嗎？小鬼！給我放開你的手！」

雖然用食物誘惑的策略是成功了，但是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激烈。用力想要甩開男孩的手，但卻像深怕壽司會溜走似的，兩隻小手死死地攀住利威爾的手臂，即便他輕鬆地舉起男孩的身體，故意用著威脅的口氣說：「再不放開手就摔你下去！」男孩還是大聲嚷嚷地回他句：「我才不是小鬼！我有名有姓！我叫艾倫！艾倫．耶格爾！」

「那我也不是大叔！利、威、爾！小鬼記得了嗎！」

用力甩動手臂逼使艾倫噗咚一聲掉落在柔軟的床墊上，四肢卻維持著朝天的姿勢，臉上帶著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楞然。利威爾露出終於解脫的鬆懈表情後，轉過身要繼續打電話時，身後的艾倫卻突如其來爆出了哭喊聲。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媽有壞人欺負我！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響徹雲霄的哭鬧聲讓利威爾反射性地摀住了雙耳，一邊想著這小鬼醒來就那麼有精神一邊想著等下真的被當作是誘拐（雖是事實）就糟糕了，只好忍受艾倫高亢尖銳的叫聲，利威爾伸手摀住艾倫的嘴巴，忍著要暴發出來的怒氣說：

「你如果不閉嘴就別吃了！」

瞬間，前一刻還在放肆大吼的嘴巴瞬間噤了聲。利威爾此刻也才發現艾倫臉上根本沒有哭泣的淚痕就連應該要有的抽搭哽咽都沒有，也才發現自己被區區一個五歲小孩給騙了。

他憤怒地想要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小鬼時，伸手觸摸到對方的肌膚時，滾燙的溫度讓他怔了下。在嘴裡不悅地「嘖」了聲後，他讓艾倫重新躺回床上後，蓋好了棉被，自己則是拿了早已沒了冰度的冰袋走回廚房重新裝上冰塊後，回去房間把正好還想要掙扎爬起床的艾倫按了回去，稍顯粗魯地把冰袋覆在男孩額上。繼續語帶威嚇說：

「病人就給我乖乖躺著！尤其是小鬼！」

「就說我不是小鬼……」

抓著棉被一臉不滿地嘟嚷著卻早沒了力氣的艾倫開始雙眼迷濛，又再一次問道：

「大叔，你是誰啊……」

「就跟你說我名字不是大叔……」

瞧著艾倫又再一次沉睡，利威爾吁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對著應是聽不到他說什麼話的艾倫傾訴：

「不過，也是莫名其妙就拐你回家的壞人便是了。」

※

在男孩再度睡去的這段期間，利威爾邊喝著能量飲料邊把結案報告做完後，順手把家裡各地的髒污擦拭乾淨以及打包幾袋垃圾往公寓樓下的垃圾集合場丟去時，想了下便往附近的商店街買了一堆幼兒衣服和打包了只要微波就可食用的粥品，最後當他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家，掏出鑰匙打開玄關的那剎那，被棉被裹成一團猶如丸子的艾倫如火箭般直往他腹部衝撞而來。

「搞……什麼？」

忍住了痛苦好不容易沒有往後倒的利威爾低頭看著像無尾熊整個人攀住他身軀的艾倫，雙手沒有餘暇抓男孩下來，他只好像螃蟹走路般從玄關移動到廚房。把手上的袋子放到餐桌後，利威爾此時才抓起艾倫到自己面前，用自己的額頭碰觸對方的額際發現還是有點燒時，他從袋子裡拿出了方才在商店買的退熱貼，啪地貼在艾倫額頭上後，看著艾倫被額頭上瞬間的涼感而舒服得瞇起眼的表情，不自覺地他自己臉上本來緊繃的表情也舒緩了下來。

剎那，艾倫像是覺得利威爾的表情有趣無比，兩手伸手一抓便捏住了左右兩頰。

「嘿嘿……」

傻笑著，毫無忌憚地在利威爾雙頰上東捏西摸的艾倫沒見著男人的眼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利威爾保持雙手抱著艾倫的姿勢走到餐桌上，將男孩塞進椅子上後，先是從袋子裡挑了幾件小孩衣服，先把艾倫身上寬鬆的衣服換下後，再把剛才買個粥品倒入碗中後，直接放在放在艾倫面前後，本想說了句吃吧就離開的他，下一秒，艾倫露出了愁苦的表情說：

「不是壽司……」

還在眷戀剛剛沒吃成的壽司嗎？

小看了小孩子的執著，利威爾直接坐在艾倫的對面，眼神暗沉了下來，灰藍的眼眸如直尺般盯視著都著小嘴表示不滿的艾倫。

「小鬼，你真的懂你現在的處境嗎？」

「就說我不是小鬼……」

還在糾結這個！

利威爾大口吸氣又大口呼氣後，改了個稱謂再次問道：

「好，艾倫，你懂你現在是被我……那個……」

意外地，艾倫把利威爾始終無法說出口的字眼接續了下去。

「嗯，我從樹上掉下來了，然後大叔你就把我帶到家裡了。」

「嗯……沒錯。」

接著，艾倫露出無暇的金色眸子，給了利威爾最後一擊。

「所以，大叔你是壞人嗎？」

噗通！

利威爾被這兩個字擊倒了。

他整張臉貼在餐桌上，想著要怎樣向這五歲的小鬼解釋，但無論怎麼細思，『誘拐』的確是事實，他被當作壞人也是無可避免的。

深深嘆了口氣，利威爾邊拿紙巾擦拭艾倫臉上吃得一塌糊塗沾黏到的米粒，邊思考如何完美矇混過去時，艾倫進食的動作戛然停止。

「大叔，我吃完這個就要回家了嗎？」

「……你想家了？」

雖然本就打算送艾倫回家的利威爾得到的回應卻是男孩拼命的搖頭，那張欲言又止的嘴唇最後才終於吐出令人心疼的言語。

「家裡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只有阿姨和叔叔……都是我不認識的人……不想回去……」

「所以你才爬去樹上？」

艾倫小小的頭顱上下晃動著，利威爾也馬上瞭解了情況。

離家出走。

他得到了這樣的結論。

父母死了然後被不認識的親戚收養。

即便瞭解了狀況他也不可能就放著艾倫在家裡不管，看著吃完粥品就陷入沉默的艾倫，利威爾想著如果真的留艾倫在家過夜就真的是犯罪了。

拿走吃完粥品所剩下的殘餘要拿去垃圾桶丟棄的利威爾正思考這個問題的同時，忽地感覺褲管被什麼力道拉住。他低頭一看，艾倫正垂著頭拉著他褲角，嘴裡似乎在咕噥著什麼，他聽不清楚，於是先是伸手將垃圾丟入垃圾桶後才蹲下身，看著艾倫幾乎要垂至地上的側臉。

此刻利威爾才瞧清楚在棕色帶帽外套下，那張滑嫩的臉頰下已滿是淚水。

「小鬼，你哭什麼？」

他沒有擦拭艾倫臉上的淚水，只是用著平淡的語氣問道。

艾倫沒有回答，只是拼命地搖著頭。對於艾倫矢口不言卻隱約心知肚明的利威爾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氣後，雙手一左一右捏住艾倫胖乎乎的兩腮，雖看起來滑稽，利威爾的語氣卻是無比正經和慎重。他說：

「小鬼……艾倫，聽好。你還有家人，雖然不是你的父親和母親，可能並沒有溫柔和疼愛你，可能他們出於無奈才收養你，但是，他們仍是家人。」

「他們……不愛我。」

「你愛你母親吧？」

「嗯……」

「也愛你父親吧？」

「嗯……」

「那麼就愛他們，他們……」

「他們就會愛我嗎……」

利威爾忽然不敢下這個結論，他要怎麼對一個才認識一天的小鬼講這些人們或許歷經一輩子也仍無法瞭解的道理。

「如果我愛他們，他們就會愛我嗎……」

艾倫仍是在重複著這個問題，利威爾沒有辦法，只能輕輕撫著艾倫棕色的髮絲，然後讓這小小的身軀貼近自己，「真麻煩啊……」利威爾細語著，他實在對這樣的小孩沒轍，心中驀然極度地無助和慌然失措。

「利威爾先生……」

驟然間，艾倫抬起臉眨著淚痕尚未乾去的眼臉，說：

「如果、如果艾倫愛利威爾先生，那麼利威爾先生會愛我嗎？」

「哈啊？」

這小鬼怎麼問這種問題？利威爾的臉布上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陰鬱。他的確一開始只是想要勸這小鬼能夠回家，畢竟當初把艾倫帶回家也是心血來潮，當然有一部份是因為不能把一個在生病的小鬼隨意地丟在路邊。好吧，他承認更有小小的一點原因是自己當時候的狼狽遷怒到這小鬼身上了。

只是、在教導的同時卻被反問這種事情是利威爾萬萬也想不到的。

他困窘的搔搔後腦，在左右為難之際，艾倫漾起了笑臉，兩頰的小酒窩紅如微醺，似是要幫利威爾有個台階下，卻也只是憑著他心中所欲之言，如此傾訴：

「沒關係，我還是想要愛利威爾先生。」

「為什麼？」

艾倫嘿嘿地又笑了。

「因為利威爾先生絕對不是壞人啊！」

唉……

真是單純啊，這小鬼──

※

最終，利威爾還是把艾倫送回去了。

利威爾憑著印象來到艾倫跳下的那顆樹下。

艾倫指著那顆樹就是他現在住的家所種植的，利威爾還沒送艾倫到家門口就見著有一對夫婦正焦急地來來回回不斷徘徊著。

啊、他們絕對就是艾倫的親戚吧。

利威爾想著下一步要怎麼辦時，艾倫突然掙脫了與他牽繫的手，如先前那樣，像火箭般地衝向那對夫婦懷中。

接著他就這樣在遠方看著三個人抱成一團大哭著。

啊、那麼他也該走了。還要把結案報告傳真到公司……

利威爾抬著頭，望著皎潔月光，灰藍色的眼眸忽地暗沉了下來，他感覺得出來有什麼回憶要湧出來，於是轉過身，正要起步離去時──

碰！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直直地撞向他小腿，然後一雙小手從後面繞過來抓著他不放。並不需要細思也曉得對方是誰，他既沒有回頭也沒有再邁開腳步，只是直視著前方的黑暗，說：

「小鬼，還不回去？」

「那個、那個啊！利威爾先生，我跟叔叔和阿姨說我愛他們！然、然後他們說，他們也愛我，但是因為他們沒、沒有小孩，所以、所以才會對我、很兇……」

「喔──那不是很好嗎？」

利威爾感覺自己的褲口被後面小鬼臉上哭出來的鼻水和眼淚黏得一塌糊塗了，卻也沒心思去管這些了。

「我、我，我啊！只是想說！謝、謝你，大叔！我、我一定會再找你玩的！」

利威爾聽著艾倫用著像是畢生的力氣大喊了這句話後就立即把小手鬆開，他聽著從鞋子上發出唧噠唧噠的響聲越漸越遠，直到聽不見而周遭恢復了寂靜後，他才緩緩地從嘴裡吐出又長又深的嘆息聲。嘴角微微勾勒出一道弧線，對著誰都不會聽見的蒼穹，獨然自語。

「所以說，小鬼真是麻煩啊……」

當他要朝著自己家歸去時，忽然腦袋閃過了什麼，腳步驟然停滯。

啊、那些買多的童裝該怎麼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