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利威爾倏地感覺自己後背一股重壓感。

他沒有轉頭去看，但眼神本來還呆滯的艾倫下秒就噗哧大笑起來，少年伸出雙手將他背上的Levi拿起，後者異常地乖馴地趴伏在艾倫懷抱中，那雙異色眼瞳反而富含著敵意看著利威爾。

──看來這小傢伙挺護著「主人」的嘛。

利威爾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Levi又跳了開來，擺了擺尾巴，自顧自地戴帶了一些貓群跳上了圍牆，很快地從他們的視線消失無蹤。

「牠……到底來幹什麼的？」

「不知道。」

他們互看了一眼，艾倫像是又想到剛才愚蠢的畫面又笑了出來，利威爾被這股笑意所感染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歡笑過後，他們彼此沉默。然後，接吻。

利威爾細細摩挲著艾倫姣好的脣形，舌頭所舔拭的地方像是撒了火種，有些炙熱，也帶著淡淡的甜味。利威爾並沒有加深這道吻，只是淺嘗即止就放開了艾倫。

看了艾倫雙頰哄熱而紅漲的顏色，伸出手捏了捏後，說了聲「吃東西吧」後，再沒有任何動作，便拿起肉捲吃了起來。

「利威爾先生。」

「嗯？」

「對我一見鍾情的原因是什麼？」

「這個很重要？」

「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卑鄙。」

垂下臉，夾起了肉捲慢慢舉覺得艾倫像是在對著自己喃喃自語說道：

「我啊，沒有想過要讓利威爾先生相信我那些聽起來像在說夢話的話，也沒有想要用那種話來說服利威爾先生或是說服我自己這樣才有理由愛你、才有理由接受你。

利威爾先生就是利威爾先生吶……只是憑著那亂七八糟說是前世的原因就愛著你，但是我其實一點都不瞭解你啊！畢竟才第二次見面嘛，會邀你過來吃飯也是因為那種自私的原因。但是你卻對我一見鍾情，希望我愛著你的全部，我這樣太卑鄙了不是嗎？」

「是呢，真的是很卑鄙。擅自地住進這個家、擅自攪亂我的心、又擅自說自己卑鄙，即使同齡，卻沒有大人模樣，你在害怕什麼呢？像那些野貓一樣，害怕什麼？」

「利威爾先生……」

筷子咖啷一聲掉落於榻榻米上，那雙金眸裡的視線不知道該對焦在哪裡只好又垂下了眼。

他似乎忘記了對於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利威爾是完全不在乎的，比起在乎更多的是對於艾倫．耶格爾這個人自己是怎麼想的。

艾倫沉默地想。

以前的他是個怪物所以只能在那驚怕無法伸展的環境下隱藏著情意，那麼現世的他也要被以前所拘束嗎？

反而眼前的利威爾及便沒有記憶但是所說的話所表現出來的行為，都是貫徹始終，毫無任何遲猶。

真是覺得可笑無比的自己終於抬起頭，卻是故意用著像小孩子撒嬌的聲音說：

「要讓我不害怕，就要看利威爾先生願不願意了。」

「你……什麼意思？」

「意思……大概、或許、可以……從戀人直接做起的意思。」

「給我從戀人做起！」

「恐嚇什麼啊！」

「給我從戀人做起！」

「不要說兩遍！」

被惱怒的艾倫吼完後，兩人又沉默著看著對方。艾倫笑了笑，正經地回答說：

「雖是如此，但我對利威爾先生現在的你一點都不瞭解……」

「我何嘗不是？」

「那……先從聯絡方式開始吧？」

「嗯。」

拿起手機交換了各種聯繫方式後，他們把濃湯和肉捲吃完，拿了些飼料坐在長廊上有意無意地餵著又靠過來的貓群。

他們兩個人並沒有離得很近，艾倫雙手抱著軀，只伸出單手讓靠過來的貓群舔試著手掌上的飼料；利威爾則是撓著貓的下顎讓他們發出舒服的咕嚕嚕聲，卻不時用眼角餘光看著艾倫，但他的視線卻完全沒有轉向他。

「艾倫。」

「幹嗎？」

「我想吻你。」

「哈啊！」

突然大叫的聲音讓本來進食的貓群一哄而散，艾倫一陣惱怒轉頭看向利威爾要抗議時，卻被男人順勢地拉了過去，要脫口而出的言語全都被堵住了。

艾倫睜大著眼看著利威爾，下秒立刻將他推開，但隨即利威爾撲上前按住了他的雙肩。

「碰！」

後腦撞到地板的聲音響起，艾倫一時頭暈眼花，而嘴上被狂亂吻住的觸感更讓他整個意識飛散。

不過，與方才無意識的吻一樣，只不過加重力道便又分開，艾倫雙手癱在兩邊，止不住的驚訝在臉頰上一覽無遺。

利威爾沒有從艾倫身上離開，就這樣以著俯視的角度凝視著他。

「你還是在害怕吧？」

「是啊，我不想再失去一次了。」撐起了上半身，本來癱在兩邊的雙手此刻伸向到利威爾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利威爾坐起了身，回抱住少年，撫著他的後腦，邊用著連他都覺得溫柔得不可思議的音調說：

「那就抓住我吧。」

「嗯。」

他們就這這樣的姿勢不知道抱了多久，最後是利威爾親吻了下艾倫的嘴角，說了句「我回去了」話後，並沒有等艾倫回過神來，利威爾拍了拍少年的頭，穿起擱在庭院的靴鞋後，就這樣從庭院往門口離去。

喵──嗚。

急促的貓叫讓艾倫倏地驚醒，看著一隻像是與已經入夜的夜色融為一體的小黑貓正舔拭著他的手指，正要抱起牠時，客廳的手機忽地震動了起來，起身去接時，看見的是利威爾所傳來的訊息。

『告訴我下次可以去你家的時間，不然就來我家。』

太過簡潔了，以至於艾倫還以為是在做夢，但這也讓本來繃緊的雙肩鬆懈了下來。他快速地回了訊息後一股疲倦感油然而生，想著今天就懷著做一個好夢的心情去洗澡睡覺吧。

以至於當他轉身要去浴室時，並沒有看見手機的畫面亮了起來又緩緩暗下。

『下次換我去你家，我會再跟利威爾先生聯絡的。』

『我等你。』

※

秋去冬來。

十二月的清晨，天色陰霾，空氣冷冽，掀開了房內的窗簾，外頭白靄一片，可感受到夾著寒浸浸的森冷冰氣，從難以便以辨認的方向綿綿襲滲而來。

吃完了早餐，利威爾裹著厚重的冬衣，出了門。

看著地表冰晶的翠葉凋零在鋪天蓋地的蒼茫雪色，利威爾沒來由想著入冬之後，那些窩在艾倫家的野貓也像如此全都消失無蹤，只有年紀最大的Levi堂而皇之地住進艾倫的家裡，就窩在暖桌下一整天慵懶過日。

在幾個月的相處下他知道艾倫的工作多半都是在家完成，而趕期的時間都無法出門，三餐也在那段時間非常的隨便。這是利威爾後來知道的。因為如此，當艾倫趕期的時間，他會在上班期間叮囑著要記得吃三餐，自己休假日時則是直接上門把根本廢寢忘食的艾倫強硬餵食。

例如現在，剛好在昨日從艾倫那邊接到自己終於趕期結束的電話。

『要死了。』

『趕完了？』

『嗯，肚子好餓，但是又想睡覺……』

『你先去睡，明天我去你那邊。』

『嗯嗚……』

聽到艾倫呢喃自語著意味不詳的話過後就結束通話，他想著大概是疲倦到睡去了，而他當時也下了明日起了個大早去艾倫家的決定。

剛下完雪的路濕滑難行，加上到艾倫家的路途都是下坡，本來短短的路面上足足花了兩倍的時間才走到。

站在鐵門深鎖的大門前，因為沒有門鈴，之前就被交付了家中鑰匙的利威爾很快地就打開了鐵門，拉了開來。在那瞬間，許久未出現的貓群突然像遇見久逢返家的朋友似的，密密麻麻地全攀住了他的雙腳，有些甚至從牆上直接跳下趴住利威爾的臉，讓他只能一一將他們抓了下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抓下來就看見艾倫站在他面前捧著肚子大笑的模樣，利威爾顯得有些不高興，但他還是伸出手摸撫著艾倫被寒氣凍得冷冰的臉龐，然後說：

「可以吻你嗎？」

「……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說著一副色大叔的話嗎？」

「你在趕期的時候我們可是沒見過一次面吧？」

「……是我不對，外面好冷，先進來吧。」

對著艾倫自己伸出來的手，利威爾當然沒有拒絕。因為寒冬，他們沒有從庭院而是從大門進到了室內。

室內被放了暖氣，兩個人的身體一下子就暖了起來。那些貓群也順理成章在門尚未關上也都一窩蜂進去了，艾倫沒有去理會牠們，不，更正確來說是沒有辦法去理會。

一進門就被利威爾一把撈進懷抱中，從昨天就沒有進食而完全沒有體力的他輕易地被對方抬起下顎，下秒雙唇就被利威爾的所貼覆著。他無從阻止也不想阻止，只是享受著久違的親密。

從嘴腔內呼出的熱氣很快地暖了彼此低涼的體溫，在嘴裡糾纏住的紅舌不斷發出滋滋的水聲。艾倫感覺利威爾的右手在不自覺中伸進了他的衣裳內，發出略為高亢的吟聲時他在激吻之中看見利威爾瞇起眼詢問：

「瘦了點。」

「還沒吃，等等再繼續吧。」

低下頭看著握住他的手被，利威爾輕笑了聲，轉而在艾倫耳垂邊舔拭了下後說：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然後回覆他的是艾倫一如既往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