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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paro,妖怪利威爾X古董店艾倫

 

 

 

白晝堂 09

 

妖貓與貓又──看似相同卻又不相似。

簡言之,貓又是比妖貓更高級的妖怪。貓本來就是極具靈性的動物,因此要成為妖怪也比其他動物來得容易;活過超過應有的生命,便成為超越原有生命的存在,也就是妖怪。

成為妖怪的貓有的仍以著貓的姿態過完餘生,有些則以成為貓又為目的努力增強自己的力量。然而,並非所有以貓又為目標的妖貓都能達成這個目標,只要成為貓又,力量遠比妖貓時還要更加強大。要成為貓又的嚴苛條件是妖貓之間早就流傳之久的那個方法。

與人類建立感情,然後取下那個人的首級。

妖貓是徒有皮毛的妖怪,貓又則才是獨當一面的強大妖怪。

不過對於利威爾來說這些並不重要。

 

利威爾還是貓的型態時,並沒有什麼想要成為妖怪的意念,但同時他也沒有想要成為人類寵物的意願。因此,直到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原本生命而變成妖怪時,他所熟知的人類世界已經驟變了。

四方燃起了烽火,人類無論是男女老少都在哀號、哭泣、痛苦、掙扎,他也同時見著許多與他一樣方成為形的下等妖怪在戰場邊緣用著貪婪的眼神望著那些愚蠢的人類拿著刃物互相砍殺著。當鮮血濺出、軀體頹倒,蠢蠢欲動的妖怪們在那一刻便會化成飢餓的野獸,上前啃食雙眼絕望的人類。這時,利威爾方才明白,妖怪必須攝求貪嗔癡這三樣東西才能活下去;就像人類,為了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渴求,才會像他眼裡所見那樣──互相殘殺,然後獲取自己所求。

一開始,利威爾也楞傻地跟其他妖怪一樣,在戰場上等著那些屍體散發出絕望誘人的氣味,自己再慢慢上前,吸取那些養分,然後讓自己的力量壯大。他不覺得那是錯的,或者該說那些事情在妖怪裡頭過於理所當然,就像人類呼吸空氣一樣自然,那麼他們這些妖怪作這些事情又有何罪?直到那一天他遇見那個奇怪的人類為止。

戰場上的屍體並不會因時間荏苒而消失,只會不斷堆增、腐化,然後最終被啃食。這一天他像往常一般在戰場上找尋死去的氣息,卻遠遠望見一位老人在戰場上徘徊。當時候他僅是覺得這人類也太奇怪,為什麼在戰場上徘徊,不怕死嗎?當時尚未學習到人類姿態的他踏著貓步輕巧地跳躍到他身邊觀察著,不久,老人發現了他。

「呦,哪裡來了那麼可愛的貓?」他伏下身,伸出手想要碰出利威爾的下顎,但厭惡人類那過份親暱的動作,他張牙著發出了嘶嘶的威嚇聲。

老人雖面露驚訝卻沒有覺得掃興,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縮回了手,接著望向像因為鮮血而浸紅的蒼穹,喃喃自語著:

「你們這些動物可真幸福啊,人類啊,總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而自相殘殺,而你們動物只要煩惱每天要怎麼活下去就好了呢。」

──難道你們人類就不想活下去嗎?

利威爾在成為妖怪後第一次開口,卻忘了自己對於眼前這個人類而言,僅僅只是個不會說人言的動物。

「哎呀,你這隻貓原來不是貓,是會說人話的貓啊?」

老人這麼說了,他那雙佈滿皺紋的手掌再一次朝向他伸了過來,這次利威爾只是楞在原地,卻非是已對老人沒有敵意,而是對於眼前的人類並沒有因為他開口說話感到驚訝而感到困惑。

老人帶著暖意的手掌讓利威爾卸下了防備,他在充滿死亡氣息中的戰場感受著從手掌傳遞過來的、明確的生命。

「我們人類當然想活下去啊,每天為了三餐、家人以及自己拼命地、不計代價的想要活下去,但是活下去的代價就是必須犧牲其他的東西,這個東西可以是沒有生命的,也可以是有生命的……」

──所以才要自相殘殺嗎?

老人搖搖頭,笑說:

「當人類追求生存,到達某種境界後,欲望也就生成了,有時那欲望超越了生命,甚至為了那虛假不實的欲望而犧牲生命。」

──真蠢。

「哈,你也覺得很蠢嗎?果然是睿智的動物呢。」老人索性坐了下來,他的表情就像是找到了知心好友似的,開心得不得了。

利威爾不知道這老人究竟為了什麼目的而在這腥風血雨的戰場徘徊著,他甚至想這老人說不定也是妖怪,只是假扮成人類罷了。

不過是人類也好,妖怪也罷,他在心中默默有了一個決定。

「你看那些屍體所透露出來的絕望。」此時,老人隨意指著某具已經被野生動物啃食幾乎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屍體,上面甚至已經開始有白蛆在蠕動著。

「欲望追求過頭了,當欲望無法達成,就會是那副德性了。就像你說的,很蠢啊。」

老人說完這句話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拿起利威爾方才沒有注意到一直放在老人身旁的藍色布包。他好奇地湊了前去細聞,老人也沒有抗拒利威爾這樣的動作,反而將手上的布包打了開來,裡頭露出了一只雖帶著塵土卻還是無法將那湛藍顏色遮掩住的華美花瓶。

「你喜歡這花瓶嗎?」老人仍是帶著溫暖的笑容,他高舉著花瓶,在腥紅的蒼穹下,那抹藍宛如水般將血污洗淨,連同戰場上那充斥絕望氣息的壓抑也一併帶走似的。

利威爾沒有言語,沒有動作,只是癡然地看著青空顏色的花瓶,以及老人的笑容。

老人見著利威爾沒有反應或許是以為他對這花瓶沒有興趣吧,又悻悻然地將花瓶收了起來,拍了拍瓶身,他對著利威爾露出了與方才完然不同的笑容,那是一種很悲傷、令人只要看一眼就會為之心臟疼痛的哀愁。

「不喜歡也沒關係喔,只要是生長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物品,一定可以找到喜歡它的人存在。要說為什麼,那是它已經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了啊。」

──生存?

「是啊,生存著、接著欲望生成、強奪渴求、最後被毀滅被犧牲。正所謂循環啊。」

──不懂。

「是嗎?那也沒辦法了。」

老人說完這句話後,稍稍伸了個懶腰後,對著利威爾露出方才那般溫和的笑意,說:「我呢,就是在做這樣的事情。讓這些被創造出來生存在這世界的物品找到合適的主人,或是讓那些被遺棄或是因為搶奪而失去主人的物品找到新的主人。」

──這樣的事情有意義嗎?

「意義什麼的,有意義嗎?難道人類和你們動物活下去都要有意義嗎?意義這種東西就是自己人類欲望生成的東西吧?那麼你就把他當作這只是我的欲望罷了。」

──真是奇怪的人類。

對於利威爾發出的諷語老人沒有再多做回應,或許他也不認為區區一隻貓能夠懂得什麼。正當他轉身要離開這血腥味幾乎嗆了鼻的戰場時,他才注意到利威爾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他僅是楞了會便又露出笑容,沒有言語,他再度轉身,讓身後的利威爾跟在他身後,離開了戰場。

 

 

離開戰場了利威爾一路跟著老人回到了他的住所,那是間破舊到連路人走過都以為是已廢棄的老房子。一進到房子裡,房屋內堆滿著各式各樣的物品:畫軸、髮簪、屏風、招財貓、浮世繪,加上老人拿回來的花瓶,這些東西都是老人嘴裡所說的「沒有人喜歡的東西」嗎?

信步地在這些東西環繞著,有些物品已經開始妖化了。沒有生命的氣息漸漸產生了一股目前利威爾還不知道該如何名之的味道。

老人將從戰場上拿回的花瓶仔細的清洗過後,將它放進一只木盒裡,並沒有特別留意利威爾,卻宛如是針對他而邊坐著自己的工作邊說道:「這些東西就跟這只花瓶一樣,原先的主人遺棄了他們或是原先的主人已經死了。」

將木盒放進了一個櫃子內,老人繼續說道:「我現在啊,正要開一家店。」

──替這些被遺棄的東西找到主人的店嗎?

「是啊!」老人瞇起滿是皺紋的眼笑著,這時利威爾才發現老人的眼眸與他在戰場上所見到的那抹猩紅顏色完全不一樣,是西方落下後卻隔日總會再一次升起的朝陽般──

燦爛的琥珀色眼眸。

 

 

利威爾陪伴老人的時間並沒有很長,這也難怪,畢竟當時候的利威爾已超越生命的存在,對於人類短暫的生命並沒有實感,直到老人已經臥病不起時,他才意識到:啊、這個人要死了。

利威爾心想,反正這個人都要死了,要不要取下他的首級,順便變成貓又呢?

當時候的利威爾已經稍微可以幻化成人形了,但礙於力量不足,他只能變成約五歲小孩子模樣的小孩跪坐在老人病榻旁,正要開口說話時,老人卻瞇起眼對著他露出驚訝的表情,說:「原來你是妖怪啊?」

「事到如今你才發現,遲鈍的人類。」

雖然這是利威爾第一次幻化成人形,但他卻隱約覺得眼前的人類早就知道他是妖怪了。沒有一隻貓是會說人話的,並且還如此無怨無悔地待在一個人類身旁如此久的時間還不吃掉他。

「不過說得也是呢,會說人話的貓,我也從未見過。」氣若游絲的氣息更讓利威爾感受到眼前的人的生命正像已經逝去的夏天一樣,逐漸冷凍。

「啊不過真是太好了,我死後還有你陪在我身邊。」

──喂,人類,你的那欲望不是還沒實現嗎?

「是呢,要幫那些可憐的孩子找到主人……」

──既然你說人為了欲望可以犧牲生命,那你就給我起來啊!在生命未結束前你放棄你的欲望了嗎?

「我一直忘了跟你說,就是因為人的欲望無限、生命卻是有限的,所以人才會自相殘殺。」

──那些事情我才不想管!

「對了,我忘了問你的名字了,至少讓我叫你的名字吧?」

利威爾不知道自己現在表情是什麼樣子,本來的目的也遺忘了,當然他也忘了妖怪不能將名字輕易說出的潛規定,於是他說了。

──利威爾。

接著,老人笑了,與方見面那般溫暖的笑容不同,與苦澀的笑容也不一樣;微微上揚的嘴角以及漸然放遠的琥珀色眼眸,最後老人說了這句話:

「是嗎,那你跟我孫子一樣呢。」

──一樣?

「那孩子跟你一樣,有著外國人的名字,或許你們就是天生來做橋樑吧?」

──橋樑?

老人沒有回答利威爾這個問題,只是虛弱地握住利威爾的小手,雙謀兀地睜大,發出了與方才完全不一樣的嘶吼:「利威爾,忘了我也沒關係,但是若是見著那孩子請務必看守他,他名字是──」

高亢的音調沒有說畢,那雙眼眸卻已像外頭夕陽般,永遠沉下了。

霎時,利威爾聽見血液流失的聲音,即使臉上的表情依舊冷靜、沒有表情,但整個人卻宛如墜入冰窖,發冷得全身顫抖。

他沉默著、沉默著、沉默著望著老人的臉許久,直到外頭夕色轉變為黑藍的夜色為止,他才再一次變回本體,沒有回頭,讓自己黝黑的身軀隱沒在黑夜中。

 

 

新一波的戰爭又開始了,他再一次在戰場上與那些妖怪吸取人類的絕望,腦子卻不斷盤旋著老人的話。

(或許你與我孫子都是橋樑。)

橋樑?什麼與什麼的橋樑?以及利威爾對於老人嘴上所說的那個孫子饒有趣味。他望著仍是一成不變的戰場,鮮紅令人發暈的畫面,以及作噁的腥味,他沒有再多作細思,再一次地,離開了戰場。

那間房子還存在著,這個事實讓利威爾不禁鬆了口氣,但屋子的氣息已經沒有上一個主人的味道了,染上的是彷彿相似卻又不同的氣味。

當他從門隙鑽了進去時,正好聽見女性人類的叫聲。

「哎呀,哪裡的貓?」

他抬起頭,然後看見擁有金色長髮的女人以及身邊看上去約十歲左右的男孩,那雙鎦金色的眼眸讓利威爾癡癡望了許久,那多年不見的懷念感一湧而上。

他瞬間明白了,眼前的男孩就是老人所說的──「橋樑」。

 

不知道為什麼這戶人家就與老人一樣很快地接受他那像不速之客隨意進出的行為。

他環顧著這間房子,除了氣味改變之後,那些沒有找到主人的物品已經有些變成了付喪神,那只從戰場上撿拾回來的花瓶,卻不知道為什麼沾染上了與自己相同的氣味,但他卻沒有在意這樣的事情,只是有件事情他很苦惱。

他並沒有意願成為貓又,但又不甘這樣子度過餘生,說明了,是因為不想被其他妖貓看輕自己;啊、那就是欲望嗎?不想被看輕、所以只好成為貓又,接著只好去找人類,跟他培養感情,然後……

正當他在想著這些事情時,十歲的男孩突然從後頭出現,然後蹲下身一臉好奇的看著他許久,正想著這人類小鬼在做什麼時,男孩卻突然說了一句:「你就是爺爺說的那個會說話的貓嗎?」

──哈啊?

因為過於驚訝而脫口而出的話語果不其然讓男孩當場楞了許久,但他與老人一樣,在驚訝過後,卻露出了大大的笑臉說:「果然會說話呢。」

從那天起,他只要來到男孩家,就會被男孩強迫與他聊天。

跟那老人一樣蠻不講理。

當時候利威爾僅僅只是這樣的想法,卻沒有想過眼前的男孩的處境。

男孩只是一味地說著自己的父親總是去很遠的地方做生意,而母親雖接手了爺爺的店但他一點都不喜歡那些散發著奇怪氣息的物品,彷彿下一秒那些東西就會跳起來然後吞噬他與母親似的。

那個時候他才從男孩學會「害怕」這個詞。

(所以那時候老人死去時他那樣子是叫做害怕嗎?)

無來由地,他這麼想著。

 

始終,男孩沒有問過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問男孩的名字。一如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老人的名字。

而他將名字遞給了老人這個決定究竟是不是好的,他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他只知道妖怪的名字就與生命一樣,一旦交付出去就等同把生命交付出去,那時候──我是真的已經把生命交付過去了吧?

可當生命交付過去後,那承擔的人卻生命逝去了。

生命連同名字又再度歸還給自己。那麼這一次就好好的用吧。

他與男孩過了一段平和的日子,直到烽火點燃到了他們附近。

 

「走吧!」

男孩母親對著男孩這樣嘶吼著。

街上盡是帶著恐懼面容的人群,每個人都僅是帶著簡單行李就奔向安全的處所逃離,卻只有男孩的母親死守著那間屋子,不斷哭鬧的男孩說著他也要留下來,卻得到母親的一個巴掌。

「沒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了,所以走吧!」

「那麼母親為什麼要守著這些沒人要的物品!這些明明、明明就只是祖父拿回來的破爛而已!」

「聽著!」利威爾看著女人雙手按著男孩的肩,那雙堅定卻悲傷的眼神讓人不忍。

「生命很重要,但對人的諾言更重要,我既然已經接了我父親的這家店,那麼我死也要守護這家店,懂嗎?」

「不懂!我不懂啊!」

利威爾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爭吵著,想著無論是那老人、還是這女人,或是那男孩,都如此固執。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會被眼前的人當作怪物,他直接幻化為人形,這一次的人形比上次幻化的年紀又增加了不少,大約應是青少年的年紀了吧,但那不重要了。

「喂!人類,我只要把這小鬼帶走就好了吧?」

女人沒有說話,臉上盡是驚愕,他不明白為什麼貓會變成人,但現在這個時刻卻已經不允許他想那麼多事情了,女人隨即點頭說:「快把他帶走!拜託了!讓他活下去!」

被一把抓起來的男孩先是一楞,然後激烈掙扎,他搥打著利威爾的身體,嘶吼著:「你這怪物!你這妖怪!我就算死也要跟母親一起!」

「是嗎?」他看了一眼女人的眼神,那一霎那他愣住了。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第一次知道害怕這個詞彙是因為男孩,而第一次從別人身上感受到害怕則是現在。

女人並非想要放棄他孩子,而是希望他孩子接替著他活下去,即使自己會死亡。

原來如此,那個老人也是一樣,即使害怕著死亡卻還是希望誰活下去。

去接續他們的欲望、他們的夢。

這也是欲望嗎……

肩上的男孩還在嘶叫著,正當利威爾考慮不要把他打昏帶走算了的同時,女人走了過來,她將頭上的髮簪拔了下來,塞到了男孩手上,接著對著早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鼻水的男孩說:「把這個帶著,等到你真的可以獨當一面就丟掉吧。」

「不!我不會丟掉的!就算不獨當一面又怎麼樣!」男孩仍是不講理的哭叫,這時利威爾終於忍受不了,直接一個捶擊讓男孩直接昏死過去。

「真是的,可安靜下來了。」

女人看見這景象只是楞了半晌,馬上對著利威爾露出無比真誠的表情,說:「我信任你,也希望你能將這份信任承擔下來,讓這孩子活下去吧!然後總有一天讓他回到這裡。」

「你只是想要他接續你們那無聊的欲望嗎?就為了那欲望你們這樣失去生命值得嗎!」

「並非值得不值得的問題啊!」女人笑著說道,那抹笑容就與那老人一模一樣。「你們妖怪是為了什麼而生?我們人類又是為了什麼而生?這你應該最明白的啊,妖怪先生。所以我才信任你啊!」

「不要把你那無謂的信任加諸在我身上!」

這個女人早就明瞭了,就與那老人一樣,知道他是妖怪,卻又逕自地闖進別人的心裡攪亂,太過分了!人類!過份極了!

「那麼我就信任你,但你可以不用信任我,只要讓那孩子活下去就好了。」

女人仍是堅持著這點,而此時利威爾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抱著男孩的身軀沒有再理會女人,直接轉身往房子外奔走而去。

 

什麼信任,如果人死了那麼信任還有用嗎?

對著別人說活下去,自己卻死去了,不能一起活下去嗎!活下去啊……

再一次,他感受到血液流失的聲音,但這一次更加劇烈,幾乎讓他雙手無法支撐男孩的重量。他看著男孩那痛苦的睡顏和手緊握住的髮簪,一邊想著自己究竟要拿這個男孩怎麼辦,就在此時,他看見在紛亂人群中看見獨自一人站立在接上匆忙失措的女孩。

金髮蒼眼的女孩突然與他對視了,然後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用著那稚嫩卻極具威嚇的臉向他伸出手說:「妖怪,把那男孩放下,不准吃了他。」

哈啊?他的表情先是正經接著憤怒,最後卻變成了無可奈何,如果你想要這傢伙就拿去吧。

將男孩託付給女孩後,他便像變魔術般,隱沒那雜沓紊亂的人群中。

 

人類、或是妖怪,都是孤獨的。

利威爾早就隱約這樣覺得,那時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尤其是在戰場,人死後孑然一身,活著也是一樣──無論到哪裡,人都是孤獨的。不管是出生、死亡,還是在活著碰著的大小事情,相遇或別離,全都一樣……

那麼就不要去信任誰吧。就算別人信任他,他只要不去信任,那麼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吧。

如果不要受到傷害,心中的恐懼也必須要全然的消除才行,那麼就只有變得更加強大吧,更加、更加、更加、更加的強大──

對了,就跟其他妖貓一樣,成為貓又吧。

 

於是,那就是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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