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特殊設定注意,帶點有點電波的利艾XD

 

 

 

SOS

 

男孩在鏡前整裝。

熟捻地披上縫有調查兵團胸章的短外套,他看向外頭開始飄雪的天氣,想著今日的訓練或許會取消。不過即使如此,身為士兵的他們,基本訓練並不會因為這樣的惡劣天候而有所改變的。將皮帶綁上後,男孩再一次檢查無誤後,木製大門正好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叩叩叩──

二長三短的敲門聲,男孩曉知門的另外一端是站著誰,於是,他穿上擱置在床邊的靴子,慌忙的腳步移至門前,在門前努力地吸氣吐氣了兩回後,才伸出手握住拉環,打開房門,露出朝氣洋溢的笑容,對著眼前的人說道:

「早安,利威爾兵長。」

「早安,艾倫。」伸出了手,他握住了男孩溫熱的手掌,另外一隻手則是摸撫著艾倫柔順的棕色髮絲,問道:「睡得好嗎?」

「是的,托兵長眷顧。」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艾倫也伸出手握住撫弄自己臉頰的手掌,傾著臉試圖為對方略為冰涼的手掌取暖。

似乎已對這樣的親暱動作習慣的利威爾並沒有阻止艾倫的動作,逕自地說道:「今天戶外的訓練取消了,剛好艾爾文那傢伙說我們既然閒在房間內做自我訓練也是閒著,拿了張清單叫我和你去街上一趟,把這些東西買回來。」晃了晃手上那列著長長待買物品的清單,艾倫只能露出苦笑說:「既然是團長的吩咐就不得不去了呢。」

「是呢。」

當艾倫看見利威爾嘴角露出微然的笑容時,眼中卻是映出了另外一道景象。

莫名出現的泡泡盈滿了整個房間,碰觸著他的、兵長的肌膚,從泡泡中投射出來的影像,兵長的笑容有些滑稽,讓艾倫不禁失笑。

「喂,小鬼,你笑什麼?」

利威爾的一句話讓艾倫瞬間回到現實中,然後眼前的泡泡也如夢境般,消然無蹤。

艾倫再度漾起了笑意,搖著頭說:「不、沒什麼,兵長。我們快出門吧?」

「啊啊。」沒有注意到男孩異樣的眼光,利威爾牽起對方的手後,用著半強迫性的態度與男孩一同步出房間。

身後,木門碰地一聲關上了。

 

 

周遭的景象比五年前看到的更加鮮艷繽紛了。

艾倫無來由地想起自己看得見這樣的幻覺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第一次看見別人內心所影射出來的景象是在十年前他見著母親被巨人吞噬的時候。

從母親身上映出了開展至最大限度的紅花,就像母親身上所噴灑出來的血,漸漸地掩去他的視線,最後他尖叫出聲──

接著是訓練兵時期,看見34班的同儕全滅之際,眼前的景象是孩童拿著畫筆,胡亂地塗鴉著,黑色、藍色、紅色,將平和的街景塗得亂七八糟,彷彿他同時也聞到那充滿奇異氣味的窒息油畫味,幾乎讓他無法呼吸;在伸出手要救出阿爾敏自己卻陷入即將被巨人吞食時,他看見的是阿爾敏以前曾給他看過的繪本裡所描繪出來的大海模樣,一大片的藍色液體溢滿眼裡所見之處,但是大海卻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平靜,驚濤駭浪一波撥地朝他打了過來,然後,他陷落──

再接著,是自己在審議廳內遭受憲兵團和壁教人士非議的那時候,他們的臉都化成一種他未見過的動物的臉,有著奇怪的鬃毛,張牙舞爪地恨不得將他吞噬掉,但轉頭看向調查兵團和他兩位好友時,在眼裡的卻是一隻隻白皙如雪的鳥,不、利威爾兵長和團長身上是與其他人完然不同的鳥類,更加龐大的貌似隼或是鷹的鳥類,團長是黑亮的顏色,兵長卻是比其他人的顏色深刻的純然地──白。

他沒有將自己看得見別人心靈景象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一開始他以為這樣的景象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見著的,但在經歷過一些事情後,艾倫才明瞭自己無法『完全』看見『所有人』的心靈景象。

喜、怒、哀、樂、愛、憎,那些極端的情緒從一個人心中爆發出來的時候,他才可以鮮明地碰觸到那些猶如幻境般的圖像。

他見過許多人的就算表面上笑著,但映入他眼裡卻是嚎啕大哭的違背景象;有時,他並不知道那些景象所反射出來的是什麼意義,總是用著看似毫無相關卻又像是與當事者有所關聯的圖像在他金色眼眸裡上演著一齣又一齣的戲碼。

的確最一開始自己對於這樣子的體質感到困擾不已,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對人訴說,但要對誰訴說?又有誰會相信他那簡直是在做白日夢才會說出口的蠢話呢?所以他決定閉口不言。

只是,有件事情讓他很在意。

除了那一次在審議廳見過利威爾兵長身上那充滿威猛不可侵犯的白色隼鳥後,再一次見著兵長的心靈景象就只有那一次了。僅僅那一次最痛、最讓人難以無法忘懷的那一次。

在利威爾班的前輩曾經『存在』過的古城內,在曾經與利威爾班前輩們一同用餐的大廳內商討完要如何補抓女巨人後,他目送著自己好友和團長離去時,他轉過頭,看著兵長仍是坐在原位上,手裡仍是端著杯子,用著他特殊的拿姿啜飲著裡頭的液體。

「兵長,那個,該、休息……」

他的話才吐出一半,突然間,腳下本應該世間大理石鋪成的石磚驟然變成黃澄的黃土,眼前是一片荒蕪,僅有一只殘破的柵欄豎立在眼前。那一瞬間,艾倫明白自己看得是兵長的心靈景象,但太過於突然了,他只能像雕像般用著自己的眼睛看著接下來所上演的──殘破戲劇。

柵欄上有著六隻鳥,四隻白色的鳥依偎在另外一隻較大隻帶點灰色的鳥,另外一隻金黃毛色的鳥孤零零地被放置在一旁。

但是,那並非是被無視,而是金鳥身上被荊棘所束縛住的關係,其他白色的鳥時而依偎在灰鳥身旁時而在金鳥身邊努力想要啄去牠身上的荊棘,卻是徒然無功。接著,金鳥發出了哀鳴,但一直看著這樣情形的灰鳥卻是發出了更大的鳴叫聲將金鳥的高亢尖銳的叫聲壓了下去。

就在艾倫楞然想要摀住雙耳時,他看見要回到灰鳥身邊的白鳥們卻頹然倒下,一隻、二隻、三隻、四隻,倒下的姿態讓艾倫覺得異常熟悉,卻也異常恐怖。

這時候,金鳥發出了比方才的名叫更加雜亂而痛徹心肺的叫聲,牠不斷地啄著身上的荊棘,想要掙脫出去,但越是掙扎,身上的荊棘卻綑得牠越緊;灰鳥垂下頭看著那些頹然不動的白鳥,接著牠跳下了柵欄,接著牠開始啄去自己的羽毛,一根、二根、三根……直到自己的羽毛全部覆蓋住白鳥的屍身後,灰鳥才跳回柵欄上,然後牠──

「艾倫。」

兵長的聲音倏地讓陷入幻覺中的艾倫一陣頭暈目眩,他踉蹌了一下,摀住臉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後,他聽見木椅拐嘰的聲音,然後是靴子踩踏在地板上的清脆聲響,他不禁抬起頭,卻在下一秒身體失去了重心,整個人被一道不容分說的力道拉了過去,等到意識到時,自己的身體被眼前的男人緊緊抱住。

「兵、兵長?」手足無措的雙手不曉得該放置在哪裡,只能胡亂地在半空中亂揮著。想要掙脫卻又不能掙脫,艾倫緊閉著雙眼屏氣著。

「吶、艾倫,你眼裡看見了什麼?」

「欸?」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對方又問了一次,這一次艾倫聽得明確了,他想搖頭說『沒什麼』,但腦中卻盡是方才那些畫面。

他很明白灰鳥是代表著誰,白鳥又是誰,金鳥又是誰,但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無法說出口。

「沒事……沒事的……兵長……」將自己的頭埋進對方的肩上,他拼了命想要讓自己保持平靜的模樣,但是淚水卻開始止不住的流下。

「髒死了,小鬼。」就像平常一樣,艾倫聽見兵長仍是毫不客氣的對著牠說出難聽的言詞,但動作卻是伸出手拍撫著他的背和頭。

然後,艾倫哭得更厲害了。

 

自那次後,他再也沒見過利威爾兵長的心靈景象。

並沒有告訴兵長心靈景象的事情,但艾倫曉知兵長只是將他的心情壓抑得讓他無法看到他內心的心靈景象罷了。

然後,他跟兵長的關係也越漸微妙。

一開始只是在他入睡前,對著他拍撫著頭說晚安,漸漸地,拍撫的動作變為擁抱,接著是親吻臉頰,最後──

 

「艾倫,你身體在發抖。」

手上握住的力道突然加大,艾倫驚愕地看了身旁的利威爾,然後遲了半秒他才漾起了笑容說:「沒事,只是沒想到今天那麼冷呢,街上都沒什麼人呢……」

利威爾沒有答覆,只是默默地將與男孩牽繫的手放進自己大衣裡的口袋,然後在男孩臉上炸出紅潮前,急速地往目標的攤位上走去。

很溫暖、即使兵長手掌的溫度比自己還要低,但艾倫卻感受到是比自己體溫還要炙熱的溫度,就像即使過了五年已經成年的他,如今不用在窩屈在地下室而擁有與其他人一樣正常房間,而與兵長還是保持著每天睡前親吻或是偶爾彼此感欲生起時,在他自己的或是在兵長房間做愛一樣──飽盈著生命的實際感。

當清單上的東西買得差不多而決定步向歸程時,艾倫偶然看見某個穿戴著大型玩偶裝的街頭藝人遞了他手上其中一顆氣球給男孩。驟然間,那一刻他看見男孩周遭的東西都浮了上來。

街頭藝人、攤位上的水果、氣球、甚或是男孩自己本身都像是失去了重心漂浮在半空中,艾倫自覺自己的雙腳也飄忽不定,就在要緩然上升時,叫喚男孩名字的母親在男孩不遠處出現,方才漂浮的景象宛如虛假般又恢復了正常。

一旁的利威爾似是發現艾倫一直盯視著男孩和男孩的母親,直到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艾倫仍是睜也不睜地注視著。於是,他開口說道:

「你『又』看到了什麼?」

「咦?」被利威爾這句既熟悉又懷念的問句而終於回過頭的艾倫卻在下一秒看見利威爾的臉龐往自己的方向湊近,直到自己被吻住時,他才赫然退後看著一臉仍是平和表情的兵長,想要質問,卻又被兵長搶先問道:「許久之前,我也問過你吧?你眼中『看見』了什麼?」

「兵長……原來你一直記得嗎?」

「當然。」

「我……」艾倫垂下眼,然後握緊著自己的雙手,抿著下唇,艱難地說道:「我看得到、大家的、兵長的、心靈景象……」

利威爾靜靜地聽著艾倫口中那看似荒誕不稽卻又無比真實的經歷,他撇過頭看向背後那昏黃的暮色,然後再度回過頭看向艾倫那簡直無比悲悴的側臉,他終於啟唇。

「小鬼就是小鬼。」他說道:「你只是比其他人更早一步看見別人所發出的求救信號罷了。」

「求救信號……」艾倫突然想起先前看過兵長那幅過於悲痛的心靈景象,牠戰戰兢兢地問:「那麼、那個時候……利威爾班的前輩們死去的時候……那個是……兵長在求救……嗎?」

「……或許吧?」

沒有得到確切的答覆,但艾倫終於知曉了。

兵長發出了求救信號,但是沒有人知道,只有──他,艾倫.耶格爾知道。

那麼,他有幫上忙嗎?他有拯救到兵長嗎?

他的表情盡是傳遞著這樣的訊息。

「小鬼,別露出那難看的表情。」利威爾走上前來,然後將手上的紙袋丟在地上,伸出手擁抱著對方。

「你聽得見我心中的心跳聲吧?」他問。

「是……」他回答。

心臟的跳動聲音將他痛苦的眼淚向外灑去,潑了男孩一身。

艾倫再度看見綿延不斷的街景有著誰的哭聲、然後有著誰蹲在路邊流淚喊疼。

「你曉得SOS吧?」

「求救的信號……」

「是,求救的信號,但那是什麼意思知道嗎?」

艾倫搖頭。

兵長稍稍退開了身,捧住了艾倫的臉頰,然後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的從嘴裡吐出──猶如告白的話語。

save our souls.」男人說道。

save our souls……」艾倫不斷在嘴裡咀嚼著這句話,他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視野扭曲,腦中響起發出求救信號的劇烈聲響,滴滴滴、答──答──答──、滴滴滴。

 

或許,自己並沒有資格去說拯救別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甚乎,自己才是被拯救的那一方。艾倫是這麼想著,但可以確定的是,當自己與利威爾兵長的關係越漸加深時,自己能夠窺見兵長的心靈景象的機會便越來越多了。哪怕只是像早上那樣只是泡泡堆滿整間房間的景象也好,或是只是聽著心跳聲就可以聽見狂烈巨響不明聲音也罷。

他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進那男人的心裡,他也願意將自己隱晦不明的處所完全向他展開。

直到某一天利威爾兵長在床上撥弄著他棕色髮絲問了一句:「如果我看得見你心靈景象,你認為是什麼樣的景象?」

「欸,我、不知道。」因為他自己無法看見自己的心靈景象。

利威爾此時傾向前,帶著些許情慾意味的吻在艾倫脖頸間落下,然後一個翻身將艾倫壓制在自己的雙臂內,他勾起嘴角,露出笑意,說:

「那、大概是這樣吧?」

他低下身,開始啄吻著艾倫身體各處。

艾倫在發出低吟的同時,那一剎那,眼前彷彿見著了兵長不斷在耳畔呢喃的畫面。

猶如驟雨般落下的紅色花瓣和粉紅色花瓣不斷地傾瀉而下,狂風將他們捲起,彷彿漂浮在半空中,而鼻尖瀰漫著令人舒展的香味。

艾倫回抱著利威爾,閉上了雙眼,開始幻想。

 

──那絕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心靈景象了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雀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