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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噗的腦洞而想著乾脆補完劇情好了,於是就有了這篇。

 

 

 

 

 

 

 

最先感受到的是嗅覺和聽覺。

米飯烹煮好後,從電鍋拿起散發出來的是獨特無法言喻的香味;略為腥臭帶著一股燒烤味的雖然看不見但仍是在心裡猜想著或者是秋刀魚吧;才正想著怎麼沒有湯時,米卡莎咚地在桌上放了不知是什麼的鍋物,正要啟唇詢問時,「是味噌湯,有豆腐、昆布還有加了點豆皮,我沒有用很鹹,嘗嘗吧。」

米卡莎除了幫他解了疑惑後,耳邊聽見咖啷的清脆響聲,他明白這是示意他張嘴。耳邊傳來米卡莎呼氣的聲音,大概是在為他將滾燙的湯品吹涼吧。這也難怪,因為他──

沒有觸覺和視覺。

其實,沒有將湯吹涼也無所謂,反正他自己也感覺不到溫度,但米卡莎是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他並不是天生就沒有觸覺和視覺的,正確地來說,是在他生長過程中漸漸拾起前世記憶後才變成這樣子的。

一開始只是惡夢連連。

最後變成墨黑的記憶。

不斷淚濕模糊了雙眼,雙手不斷揉去淚水,漸漸地眼前彩色的畫面逐漸模糊,轉生後身為姊姊的米卡莎發現了異狀,帶他去醫院檢查後,才發現視覺完全沒有了,即使琥珀金的眼眸沒有任何異狀,視覺神經也完全正常,但再也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了。

接著是觸覺,一開始是自己受了傷卻只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沾粘在自己的肌膚上,最後還是米卡莎發現他不斷流淌著血。米卡莎驚慌失措地把他送醫,最後診斷出來結果與失去視覺一樣,找不到原因,卻失去了觸覺。

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像是睡了一覺發現世界已經被毀滅似的。

奇怪的是,他卻認為自己會有這樣的結果是理所當然的。

米卡莎低沉了好幾個月才振作起來,不、應該說一肩扛起照顧他的任務。至於工作則是變成完全的SOHO族了。米卡莎鮮少讓他出門,絕大的原因都是太危險了。於是他,艾倫.耶格爾只能靠著窗邊,不斷用自己唯存的聽覺去重新建構自己的世界。

鳥禽拍動翅膀的聲響、隔壁鄰居大嬸教訓孩子的打罵聲、下方車水馬龍不斷按著喇叭的刺耳聲音。那些都是他自己所生存的世界,而現在視覺捨棄了他們,同時,可以觸碰人肌膚溫度的感受、可以感受物體形狀的觸覺,也都消失了。

他不斷思忖著自己為什麼會捨棄這些,是了,並非是上帝剝奪了它,它們曾經存在過,但絕對是自己剝奪它們的。

儘管在這段日子中,轉生前的朋友、同儕、甚至是那些長輩們都過來探問他,說著他們最近的現況,以及傳達雖是客套話卻溫暖沁入自己內心的話語。

然而,深深地內心裡是想著誰,盼望著什麼,渴望著什麼,這些年來,他是明白的,卻徒勞著。

早在視覺開始失去的那天晚上所作的惡夢,就已經預見會有現在的處境了,不是嗎?若他能夠見到那個人,對他說著這些那人或許還會扯著與前世一樣的嘲諷笑容說:「你還真是蠢呢,小鬼。」

 

 

在櫻花降臨這個城市之前,他終於因為這沉悶難以呼吸的空間感到厭煩了。他終究還是向米卡莎提出了想要出去走走的要求。

當然,一開始被米卡莎嚴厲拒絕了,但在他堅持下,最後還是讓她臣服了,不過條件是必須在較稀少人煙的清晨,這樣的要求對艾倫而言並無所謂,甚至是高興的。

因為沒有觸覺,為了安全起見,米卡莎推了輪椅讓他坐著,然後他們在清晨涼爽的時間從家裡出發。

「有想要去哪裡嗎?」

「並沒有耶,在附近晃晃就好了吧?」

「那去公園吧,現在這時間應該沒有人。」

「謝啦!」

他們閒話家常的,艾倫感受著清晨的城市街道。

輕柔的霧雖然觸及不到卻能感受到,從身邊經過的貓喵嗚著低吟著,馬路上稀少車潮的引擎發動聲,輪椅在人行道喀啦喀啦與地面的碰撞聲,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他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然後慢慢地融入這個世界裡。並不是獨自窩縮在那小小的公寓裡,因此,他才想要出來,即使沒了觸覺、視覺,他還活在這個世界。

沒有前世那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必須擔心下一秒是否就會失去生命,現在這個世界可以盡情地為了自己而活著。

是啊……為自己而活著。

艾倫低下頭,緊抓住自己的衣袖,某種想哭的衝動在心中醞釀著,但他在米卡莎發現異狀之前忍住了。

「艾倫,你會不會冷?」

將輪椅推進了公園裡,繞過了正在做著早操的老人們後,差點被從草叢衝出來的野狗嚇到的米卡莎終於將艾倫推到一處較為靜謐的地方。

艾倫耳裡聽見附近有小孩的嬉鬧聲,他想要問附近是有沙堆還是遊樂設施時,米卡莎輕拍著他的肩,說道:「艾倫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看附近有沒有販賣機買一點熱飲過來。」點點頭感謝米卡莎後,艾倫才聽見米卡莎逐漸遠離的腳步聲。

清晨果然還是會感受到寒冷,即便沒有了觸覺,但沁入骨頭裡的寒氣仍是感受得到的;到現在還是無法瞭解失去觸覺是到何種程度,他無法感覺到痛、撞到東西只是感覺有東西阻礙在前面罷了,也沒辦法感受到燙,但寒冷或是炎熱卻能夠感知,實在很奇怪。

一想到這裡自己便無可自拔嘲諷地笑了一下,然後耳邊傳來的與地面磨蹭的沙沙聲響。他以為是米卡莎買了熱飲回來了,露出了笑容,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說:「辛苦了,米卡莎,還讓你……」

 

「艾倫,是我。」

 

 

 

偶爾。

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他曉得夢境和現實的差別在他自己心中演出了大災難。尤其是在失去了觸覺和視覺後,靠著聽覺這樣的錯覺更加加劇了。

 

『艾倫,我們好不容易出生在這個和平的世界,那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就好了,你還要找那矮子做什麼啊!』

『不、米卡莎你錯了。我出生在這裡並不是僅僅是為了享受這和平的一切,還必須補償……我必須補償我前世對兵長的一切,所以請不要阻止我。』

『如果你一輩子都找不到的話你要怎麼辦!』

『我的一切是他所給我的,若無法找去我會不惜任何代價,把這身體的一切都帶給他,奪走我的一切我也要找到他。』

『我不懂啊!你為什麼如此固執呢!』

 

他很遺憾,當時覺得自己差點就要奪口而出:因為那個人總在庇護自己,而自己想成為能夠庇護他的人,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做到,造成只能那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抱著那樣的遺憾轉生的他,能找到的唯一答案便是:尋找。

 

「艾倫,你有聽見嗎?」

 

耳邊那聲千年的叫喚還在繼續著,他搖搖頭笑著,正想著要不要移動位置去別的地方但又怕等下米卡莎回來找不到他,當然更大的一個原因是自己現在這樣子也難以移動。於是,他乾脆在原地靜待著,直到那到聲音消失。

 

「小鬼,叫你卻不理我,你是聾了嗎?」

「抱歉,我是瞎了呢。」

 

反射性地回了這句後,艾倫驟然聽見腳步聲急速地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然後在自己還未及反應過來時,自己的臉就被迫抬起了。

沒有觸覺但可以感受到下巴被抬起,恐怖、寒慄這樣的情緒從背脊上竄了上來,他想要叫喊,卻只能僵直著身軀。

「誰……」

「我剛才不是說了,是我,利威爾。」

對方的言語讓他彷若置於夢中,他問著自己:是不是因為在前世他始終無法正視著對方,所以他才失去了視覺;是不是因為在前世他始終伸不出那雙想要碰出對方的手,所以他才失去了觸覺。

而僅有的聽覺是不是因為他不斷地、不斷地、毫不氣餒地反覆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呼喚著就算千世輪轉還是惦念著那銘刻於心的名字,才讓他現在還能聽見那個人的聲音,用著強硬卻溫柔的語氣,喚著他。

「兵、兵長……利威……爾……兵長……?」

口齒不清著、期期艾艾著、只是再一次叫喚著對方的名字就幾乎讓他心臟疼痛無比,雙手顫抖著抬起,他想要觸摸著、即使無法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但他想要感受,他一邊喚著對方的名字,一邊伸出手,隨後感受到似乎有什麼引領他的手觸碰著柔軟的觸感。

啊、明明是沒有觸覺的,但他卻曉知自己是在觸碰著利威爾的臉頰。然後眼眸也被觸碰著,啊、因為自己是在哭泣著吧,只覺雙眼酸澀不已,不斷有什麼從眼眶內流出,臉頰卻完全沒有被淚水劃過的觸感。

不過,現在的他被觸碰著。

輕柔地將他的淚水拭去、雙手觸碰著對方。自己感受利威爾這個人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如此一來,他降生在這個世界的理由才能夠完整。

眨了眨眼,漆黑的視線似乎有了什麼異動。

原本黑濁的世界似乎透進了什麼,或許是自己錯覺吧,但隨即他發現本來見不著也難以見著的景象像是相機調整濾鏡似的,漸然、清楚。

琥珀金的眼眸像被灌進了生命力,眼瞳轉了一圈最後定住了露出楞然表情、即便過了千年仍是相同面貌的──兵長,利威爾兵長。

「啊……啊……」

明明不是啞巴卻無法將自己此刻激動的心情傾吐而出,只能瞪大著眼睛不斷流淚,止不住的淚水滴落下來,落在緊握成拳的手臂,落在摸撫他的利威爾帶著粗繭的手掌,然後滾燙的溫度讓他再一次驚愕。

「兵……兵長……」

他仍是無法將一句話說明白,只能揪住著自己的衣領不斷喘氣著。

「我看得見……也碰得到了……」

「是嗎,那麼好好地看著我吧,艾倫。」

抬起下顎,凝視著墨黑色眼瞳,看著對方的臉龐朝自己靠近,艾倫睜著眼不願移開視線,直到嘴唇被對方的柔軟覆上,他才願意閉上眼,然後再一次感受那拾回的、久違的,肌膚的溫度。

 

 

 

 

 

他仰望著天空,天空非常藍。

他眺看著櫻花,櫻花非常粉紅。

他低下頭,看著啄食飼料的鴿子,啾啾聚在一起,隨後又再度飛走。

他瞥向身後,米卡莎拿著熱飲走了過來,望見身旁的利威爾,雙手的鐵鋁罐隨即朝向他飛了過去。

他無法阻止,只是大笑著。

手裡的溫度、臉上的淚水、眼眶溼潤的觸感,各種色彩交織而成的世界,沒有絕望的黑暗也沒有壓迫的鮮紅。

最後,低下身拾起了一塊石頭,將它放進了自己左胸上的口袋。

然後,他說:

 

「歡迎回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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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