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逐的前酋長X承繼了母親之名的魔女艾倫(非女體)

 

※相關參考設定:魔女之家(遊戲)、高屋奈月老師的童話魔女之森(漫畫)、吉本芭娜娜老師的王國(小說

 

 

艾倫裹著厚厚的披風,看地表冰晶的翠葉,凋萎在日出日落極大的溫差之中,撲天蓋地的蒼茫雪色和枯槁的殘枝落瓣,男孩可以感覺原本生生不息的孩子的氣息暫時斷絕,只餘堅忍不拔的槐樹仍抖動著殘枝在他身邊徘徊著。

越是接近深冬,原本為了掩蓋森林道路的枝葉此時便全然無用了。沉積的厚雪和蕭索的北風嗚嗚吹著,原本欣欣向榮的景象都化為荒蕪的景象;先前因為過度怕冷而一整個冬天都不出門的艾倫,前幾日才終於曉得那天利威爾悄然出門又淋了一身雪是為了替他做一套可以禦寒的披肩,而當時候因為過度在意利威爾的去向而完全沒有注意到韓吉將一套利威爾族內的服裝放在沙發上的他,在利威爾後來提醒下,他才楞楞然地收下。

「既然已經有了這套衣服了,為什麼利威爾先生還要出去幫我物色……披肩的材料?」

在穿上略為寬鬆但還不至於影響動作的獸皮服裝後,本來冰冷的身體在碰觸到毛皮後,自身體深處所感受到的溫暖是他從未想像過的。但是當他聽見利威爾說還缺披肩時,他於是滿是疑問地問道。

「你那披風能夠禦寒嗎?就跟你先前穿的衣服一樣,毫無用處。」

「所以你在那種惡劣天氣下出門?」

利威爾看著男孩勃然大怒的模樣,他頓時啞口無言,無法直視那張發怒而雙頰通紅的臉龐。

但下一瞬,艾倫卻雙手扯住他的衣角,聽見他低語著:

「利威爾先生,請、不要有下一次了。」

「不會的,就這麼一次。」

然後,那道低沉篤定的聲音落下。

心中,是從未感受過的安心。

 

幾日後,利威爾替他套上幾乎會拖曳到地上的披風。

「好溫暖……」不自覺地往脖頸地方的毛皮蹭了蹭,艾倫露出了幸福欣喜的表情。並沒有注意到利威爾在那一瞬間詫然的神情,他對著他露出燦爛的笑意,想要低下身向利威爾道謝時,對方隨即伸手抵住他的額際,就算想要抬頭也無法動彈,只能就著奇怪的鞠躬姿勢等待著。

接著,他聽見在他頭上極近的地方利威爾沉甸甸似是思忖許久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如果你的這件不溫暖的話,拿我這件去也沒關係。」

「欸?」

當艾倫發出這句疑問詞,抵在額際的手也離開了,抬起頭正想要問什麼意思時,利威爾卻已走進他自己的房間內,只有在木門關上的一剎那看見那道背影有些……孤寂。

 

「吶、你覺得利威爾先生是在想什麼呢?」

撓著粗劣的殘枝,艾倫喃喃自語著。明知道孩子不會回答如此無釐頭的問題,可他卻仍是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攏著散發著一股藥草的披風,只不過才穿戴幾日就已經沾染上因治療緣故而與利威爾先生身上的披風相同的藥草味。

話又說回來,最近這些日子沒有再聽利威爾先生又在做惡夢的事情了,不、先前即使沒有惡夢也會半強制性的使喚他治療他。

然而,最近完全不會了。

除了例行性的治療之外,幾乎就沒有追加的治療要求了。

──我碰觸你這件事情,是會造成『失衡』的。

驀然間,艾倫想起了曾經利威爾對他說過這件事情。然而,明明那次他已經說明自己早就曉知利威爾是帶著有意圖的目的在觸碰他的,卻還是無法讓對方打開心結嗎?

雙手趴伏在滿是霜雪的扶手上,絲毫沒有將那凍入骨髓的溫度放在心上,即便槐木殘枝不斷輕拍著他的手,艾倫卻無動於衷。

那雙琥珀金的眼眸沒有焦距地望著森林深處,他想著打從他懂事以來所接觸的除了母親之外,便是充滿著惡意、畏懼、憧仰那些並非正面的感情衝擊;那麼是否這樣子也造成自己對於外人也是如此得無法信任?

艾倫閉上眼冥想著那些不能說是愉快的回憶,那些舊日的創傷,猶如沉默不語幫他背負這些的孩子,把那段斑駁的歲月,埋進靄靄白雪裡,等待春天化為雪泥,叫醒這些沉睡的孩子們。

「你在外面做什麼?」

想得出神的艾倫連利威爾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都沒有發覺,轉過身的同時腳下同樣也是利威爾替他製作的毛靴卻陡然一滑。

「嗚呃?」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身軀越過柵欄就要往外頭的雪堆跌去時,艾倫不禁伸出雙手抓住了利威爾脖頸的披肩,他看見對方也露出楞然的表情然後被他這麼往前一扯,兩個人就這樣撲向雪地的懷抱了。

 

死寂的靜默籠罩著整片森林,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身後是柔軟的雪地,想要動一下身體發現腳踝的地方疼痛不已,推測應該是方才那麼一摔腳的部份哪裡扭到了吧。正思考著要怎麼起身的他,卻發現原本黑壓壓一片的視線驟然透進了一絲光芒,直到他聽見一聲不屬於自己的哀號聲時,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的頭部……不、全身是被利威爾保護著。

「利威爾先生?」

他試圖喚著對方的名字,利威爾雖撐起了半上身卻沒有要離開艾倫身體的意願,雙手緊緊護住艾倫的頭部,自己擱置在兩旁的手不曉得要放在何處,只能拍拍對方的背部,再一次帶著困惑的詢問說:「利威爾先生?我……沒事了。」

那一瞬間,所有生靈彷彿都寂滅了。然而,四周卻傳來各種奇異的聲響,仔細一聽那其實是自己的、和利威爾先生的心跳聲,潛伏著騷動和躁動,彼此的呼吸,槐木殘枝的枝啞聲響,衣服互相摩擦的窸窣,寂靜反而將這一切都增強、放大,甚至利威爾額際上的冷汗滴落,脈搏顫動的回音,在自己的耳裡聽來是如此過度喧囂和喧嘩。

頓時語塞的艾倫,只能揣著利威爾的衣服,直到周圍的寒氣惹得他打了個噴嚏,利威爾才詫異地看著他然後隨即才從他身上離開。拍去身上的雪沫後,利威爾看著他遲遲躺在雪地上不起的模樣,臉上表情開始不悅,伸出手硬是要將艾倫從雪地拉起時,剎那間,他聽見男孩發出了痛苦的哀號聲,頓時他停下了動作,臉色恍然,下一秒,他蹲下身,顫著聲向艾倫詢問道:

「艾、艾倫,哪裡受傷了嗎?」

艾倫沁著冷汗,他方才以為只是腳踝輕微扭到而已,但是現在感覺卻更疼痛了。他指著左腳的腳踝,還沒開口,就見著利威爾隨即試探性地按了下左腳腳踝,但才輕輕一碰艾倫馬上發出尖銳的叫聲,立即瑟縮起自己的手,利威爾望著痛苦不堪的艾倫,正想著該怎麼辦時,卻只見艾倫緊抓住他的披肩說:「沒關係,我……應該站得起來……」

「我一按就你就痛到說不出話來,逞強什麼!」

沒有讓艾倫有任何辯駁的機會,利威爾不悅地啐了一聲後,說了一句「抓緊我」後,兩手便將艾倫的身軀打橫抱起。

「嗚啊!」差點來不及反應的艾倫雙手抓緊著利威爾的披肩,但隨即被利威爾抱怨道:「艾倫等你抓得太緊了!要、要……」

「啊、抱歉。」看見對方差點要窒息的艾倫忙緊將抓住披肩的手換成繞過脖頸的輕抱;然而,這樣的姿態卻讓利威爾尷尬不已。

從肺裡忽出的白氣冷冽不已,利威爾馬上察知呆楞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加上方才跌到雪地裡,兩個人身體的體溫都開始下降了,他舉步維艱地從雪地裡一步一步地拾階而上。他看見槐木的殘枝伸了過來,在艾倫身邊不斷纏繞,最後庭在腳踝的地方用著輕柔的力道撫過傷口,然後最後才像是悻悻然地退開。

「進去吧。」本來想要詢問些什麼的利威爾卻聽見艾倫先說了這句話後,點點頭,用身體推開了木門,將荒寞紛雪的大地落在身後。

 

「方才它……是在治療你嗎?」

將艾倫輕放在沙發上後,利威爾邊在廚房裡翻箱倒櫃著像是要找些什麼。

不曉得是有意或是無意的詢問讓艾倫楞了楞,然後他笑著否認說:「並不是的,那孩子比較特別……利威爾先生你在找什麼?」

「特別……?有大的盆子嗎?」

「槐樹是耐寒的植物,但是像這樣已落了雪的冬天還看得見它行動是因為它在測試我是否已經被受到污染了。盆子?利威爾先生要做什麼嗎?」

利威爾沒有回答他的目的但到是在座落在廚房角落一隅的地方找到了一些盆子,他又忙進忙出的將一些已經保存好的熱水倒入了盆子內接著又去外頭裝盛了另外一大盆的雪進來。

「你所謂的污染是什麼?」

艾倫看著利威爾將一盆雪放在他面前,然後楞楞地看著利威爾拾起衣袖,然後輕聲詢問:「可以碰你吧?」

艾倫凝視著那雙渴求許可的黑瞳,點了點頭後,對方才顫顫地伸出手將他的褲管折了幾折上去。然後利威爾觸碰到他左腳腳踝時,他仍是忍不住唉叫了一聲。

「先前說過失衡吧?」

為了繼續引開自己的疼痛,艾倫繼續著方才的話題。然後他看見利威爾將自己受傷的左腳抬起然後浸在冰凍的雪中。接著過了半晌後利威爾將左腳拿開後做了點簡單包紮後,他起身將那盆雪倒向外面後,接著拿了另外一盆熱水過來。

利威爾再將艾倫沒有受傷的右腳抬起然後以著極度緩慢的速度放進裝滿熱水的盆子內。

「利威爾先生這是在做什麼?」想要掙脫但利威爾卻把他的雙腳抓得死緊,艾倫顯得有些慌亂。

「我是不懂醫術,但是既然剛才跌到雪地內了,那麼讓身體溫暖是絕對必要的吧?而我們族內說如果從腳開始溫暖那麼全身就會跟著溫暖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為什麼是你幫我……」

「那麼以你的情況可以自己來嗎?」

堅持的語氣和銳利無法反抗的黑瞳讓艾倫頓時啞然無語

「……謝謝你,利威爾先生。」低下頭終於妥協了的艾倫接續著方才的話題,而利威爾也開始了下一個動作。

「所謂的失衡的確是意指著如果有人對我、森林所有『意圖』;但是先前也說了我早就知曉利威爾先生你對我是有意圖的,然而,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害怕碰觸呢?」

利威爾邊默然諦聽著艾倫的言論,邊將雙手也浸泡在熱水中,然後隔著熱水觸碰著艾倫的右腳,手指在腳指尖游移著。

「既然是有意圖的,那麼為什麼還要去偏離這個平衡?」

手指伸進了腳趾的指縫間按壓著,指腹的腹肉、關節處的骨頭,利威爾在每一腳趾都這樣以著不輕不重的力道按摩著,像是在讓艾倫一直墮入冰窖的體溫緩然回升到人間似的。

「我何時說了如此就是失衡了,利威爾先生?」

驟然間,浸在熱水中的手抖了抖,稍稍濺起了點水花,但從艾倫角度看過去,對方已經試圖想要冷靜下來了,他仍是不氣餒的繼續說道:

「你以為所謂的污染是我這顆心嗎?並不是的,所謂的失衡只是我那為不足道的能力、能夠守護這片森林跟這片森林對話的能力罷了。它們、孩子們只是顧慮到這點罷了。所以,我才會說你之所以還可以留在這裡是因為我允許的啊,同樣的,那也是孩子們所允許的。」

「所謂的……意念嗎?」

無法直視著那雙清澈的琥珀金眸,只能聽著對方繼續方才的話題,說:

「我遵循著孩子的意念,孩子也尊重著我的意念,因此,既然利威爾先生我們允許你觸碰我,那麼就與往常那樣碰觸我就行了,啊、應該說請讓我觸碰你、治療你。」

最終,利威爾仍是抬起了頭,眼前那道如雪晶般透徹的笑容讓利威爾不禁想自己過度避免碰觸的事情是否已經被眼前的男孩發現了,他不曉得。只是那顆一直沉甸甸壓在心口上的事情,他現在可以詢問了吧?

雖然只有讓一腳溫暖但已覺足夠的艾倫抬起濕漉漉的右腳後,左顧右盼著想要找毛巾來擦拭時,利威爾早就已起身在廚房內拿了條毛巾又走了回來,蹲下身將艾倫右腳擦乾後,說了句:「我先帶你到暖爐前取暖。」

再一次將艾倫打橫抱起的利威爾,輕而易舉將艾倫放在暖爐潛得地毯上後,自己也坐了下來,握著艾倫的手掌,輕緩地勾著手指的地方,艾倫先是困惑地看著自己被勾住的手指,然後再抬起頭看著欲言又出的男人,歪著頭,等待著。

於是,利威爾開口問道。

「所以,我可以碰觸你嗎?」

「可以,而且你已經在碰觸了不是嗎?」

「我對你有意圖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悉聽尊便。」

「………情感、欲望、想要占有、想要親吻,那樣的感情你懂嗎?」

「利威爾先生對我是那樣的意圖嗎?不是想要我的能力?」

「我為什麼要你的能力?我要的是你的全部!」

「呵……」艾倫輕笑出聲,他將另外一隻手撫向了利威爾的側臉,說:「我曾經聽母親說過,父親與母親那樣的感情就是利威爾先生你對我那樣的感情嗎?是同樣的嗎?」

利威爾反握住披自己臉龐的手,以著無比堅定的眼神說道。

「是、是一樣的,甚至更深。」他輕柔地在艾倫手臂上輕吻,不再拐彎抹角地直言道:

「艾倫,我喜歡你、愛著你。知道嗎?」

 

啪嚓。

 

暖爐內的木材發出了清脆聲響,連同利威爾激烈的心跳聲一起傾倒。

艾倫不曉得自己先在是什麼模樣,等到他注意時自己雙眼卻已落下了淚。

「利威爾先生。」他喚著對方的名,「你並沒有被什麼束縛住吧?例如你一直魂牽夢縈的惡夢?」

利威爾搖頭,「即使你曾經與我前世有所相連,但是現在的我和現在的你根本與以前的我和以前的你不相關了。我說過了,我想要的是現在的你,想要觸碰的也是現在的你,想要喜歡的、愛的,也是現在的你,如果你允許的話……」

不斷淌著淚的艾倫完全不曉得那從內心深處、深處、極度深、無比深刻的感情是怎麼叫囂著的,彷若千年又彷如隔世,甚至又覺得是近在眼前,因此、只能流著淚。

「利威爾先生,我允許著,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否回應這樣的感情。」

「不、沒關係的,不要喜歡我、愛我,但我喜歡你、愛你。」

「這樣……太不公平了吧!」

那雙輒人的金眸怒視著利威爾,讓後者嚇得呆看著艾倫,只瞧著對方十指扣住自己的手指,淺淺一笑說:

「我想喜歡利威爾先生、愛著利威爾先生,那絕不是失衡的,因為你是如此的愛著我的全部的人。」

「是嗎……」見著艾倫那道淺笑的面容,利威爾嘴角也不禁勾起了一道弧線,左手撫向艾倫的側臉,額際則碰觸對方的額際,他問:

「艾倫,我可以碰觸你嗎?」

「是……」眨著金眸,利威爾不禁喁喁細語

「我、想吻你。」

然後,這一次他沒有等艾倫回答。

他閉上眼,讓自己溫熱的雙唇貼上艾倫仍是冰冷凍結的雙唇。

 

他終於在一刻曉得。

所謂自我的臆測無非都是在說明,偶然的說者和偶然的聽者之間,只是萍和水的一點觸動,萍跡之後,就只剩下漣漪的記憶了。

在畫除掉臆測之後的,所見著的鐵定、是湖水的本來面貌。

例如那些終可舒展的感情、脫去束縛的倚靠和觸及魂魄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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