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上班族paro

恢復上班那一天，包括創意總監韓吉在內所有前輩全都朝著艾倫的方向一擁而上。

「艾倫──沒事吧？身體都好了嗎？有去看醫生嗎？有吃藥嗎？」

「艾倫，不用擔心工作，這兩天的工作我們都幫你做完了，真的不用勉強自己來上班喔。」

「是啊是啊，如果利威爾那傢伙硬要你來上班我就跟艾爾文講……啊啦，利威爾你在啊！」

所有人在看見艾倫身後的利威爾後馬上又一轟而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早上與自己上司一同出門時，艾倫還一直煩惱會不會被過問怎麼一起上班諸如此類令人難以回答的事情，沒想到大家都誠服於利威爾的眼神威脅下，直至今天下班前都沒有人置喙。

大病初癒的上班日並沒有因為身體關係而工作量有所縮減，帶著倦感的身體緩慢消化今天的工作時，手機忽地跳出一個視窗，原以為是朋友傳過來的訊息而沒有什麼在意的艾倫眼神一瞥發現是利威爾傳來時，「咿」地發出無聲的驚呼後，先是看著埋首於工作的同事們以及一心不亂盯著眼前電腦螢幕的利威爾，艾倫偷偷地將手機藏於桌子底下，彷若做了虧心事的小偷似的偷瞄了訊息內容。

『晚上要一起吃個飯嗎？』

看到訊息差點沒有把手機丟出去窗外的艾倫忍住快要迸出喉嚨的驚叫聲，顫著手回了訊息。

『請問、有誰要去嗎？』

『就你跟我，難道還有誰嗎？』

一秒就把艾倫方才想是不是員工聚餐的想法打破，艾倫又繼續飛快地在手機上回覆。

『喔、喔喔……那麼，要去哪裡吃呢？』

『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欸……

看著被丟了最難回答的問題，艾倫絞盡腦汁想了半晌，最後才緩緩打上幾個字。

『我都可以……』

原來就想要這樣結束話題傳送出去的艾倫，在傳送鍵上停了下來，他輕咬住下唇，像是在掙扎是否要將心中疑問傳送出去時，他最後還是再打了幾個字後按了傳送。

『請、請問，總經理，這樣算是……約會嗎？啊哈哈哈，應該不是吧？只是上司和下屬的聚餐而已嘛……』

才剛傳送過去為了掩飾自己這種可恥又愚蠢的行為而便假裝認真於工作的艾倫並沒有看見利威爾一瞬間看向自己的模樣，然後不著痕跡地回了他訊息。

手機在振作第一下便立刻被艾倫打開確認回覆的訊息，接著，艾倫的頭馬上倒在電腦前。

「欸？艾倫，你沒事吧？是不是又發燒了啊？」

「沒、沒事……」

「真的沒事嗎？艾倫你的耳朵都紅起來了，要不要早退啊……」

「不、不用了……」

已經要將自己縮進電腦鍵盤上的艾倫仍是沒有抬頭，他現在腦子裡滿滿都是利威爾剛才所回覆的訊息。

『是約會，怎麼，有意見嗎？』

　　※

『為什麼選擇這家公司？沒有大公司良好的制度和福利，有的只有堆積如山的工作和只會一直丟工作給你的上司。』

『的確呢，我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呢，阿爾敏……你不知道在這半年我每天想辭職想得都失眠了，可是一起床看著手機的鬧鐘還是乖乖地穿上西裝去上班了。』

『為什麼呢？你不是很討厭你們的總經理嗎？』

『討厭嗎……我雖然的確一直向阿爾敏抱怨公司的事情，但是我從沒有討厭過我們公司任何一個人。』

『這是為什麼？』

『原因不是很簡單嗎？』

那時候的他緩緩彎起嘴角露出了如第一次吃到自己從未吃過的料理，不知該說好吃或是難吃，一種微妙的表情。

『因為工作之外從未瞭解這個人，那麼說到底還是討厭不起來啊！』

當工作結束，卻仍是在電腦前的艾倫偷覷著利威爾的方向，對方似乎也剛結束工作，想著要避開眾人視線離開辦公室還是大大方方走過去時，另外一邊的創意總監韓吉急急忙忙衝到利威爾桌前，臉上露著像是世界末日到臨的表情，只差沒有跪下雙手合十地用著哀求的語氣說：

「利──威──爾──我現在有一個一生一世的請求！」

「我拒絕。」

「喂！你連聽都沒有聽就拒絕我還有沒有人性啊！」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是人。」

「嗚哇！」韓吉誇張地張開手狀勢要抓住利威爾的雙肩時，男人巧妙地一個轉身躲開，卻不是朝著艾倫的方向走去而是往韓吉的桌上走去，傾著上半身看了一眼韓吉的電腦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了幾下後，對著韓吉說了句：「喂！好了，就跟你說過資料都不要放在桌面上，當機也是你活該。」

「嗚啊！」從陰鬱表情一下子變成「你真是我的神」的佩服表情，韓吉又是雙手左右大開要抱住利威爾，但這個也被利威爾一手堵住韓吉的頭然後又是一個漂亮轉身看著對方一個重心不穩倒在地上當作這個鬧劇的結束。

「走吧。」

全程看著這一連串在幾分鐘內發生的事情，還一時沒有注意利威爾已經走到他身邊的艾倫遲了一下才呆呆地點了頭後跟在利威爾離開辦公室。

因為太過意識自己與利威爾兩人行動會不會引起他人注意的艾倫一直東張西望著，他在腦內不斷有著奇怪的聯想。

如果被人誤會他是在對總經理獻殷勤怎麼辦？

原本艾倫便覺得利威爾那天的告白是自己發燒過度所做的白日夢，況且利威爾自己本身也講明自己只不過是想要將感情傳達出去罷了，但是像這樣孜孜不倦毫無保留地地向他示好，雖然並非是困擾，但總覺得事情朝著他無法掌握的方向而去了。

跟著利威爾走到地下停車場，看見如鋼琴流線般美麗的黑色轎車，艾倫心中的緊張感才開始攀升起來。

無聲滑進副駕駛座時，利威爾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有什麼想要吃的嗎？」

……

直直看著前方的艾倫忽地嘆了口氣，然後又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利威爾，他知道自己心臟跳動的幾乎要從喉嚨間跳出來了，卻仍是鼓起勇氣說：

「那、那個，利威爾以前有交過女朋友嗎？」

話一落下看見對方瞬間睜大的眼眸，艾倫知道自己犯到對方的隱私了，但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他只好僵在原地等著對方回答。

「……沒有，如果你是說男生的話也沒有。」

「欸…那、那麼……」艾倫想要將那字彙說出口卻突然間莫名的羞恥心上來讓他紅著一張臉無法吐露。

「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很可惜我不是你心想的那樣。如果你想要問『經驗』的話我是有的。但是，戀人，沒有。而你，艾倫，是我初戀。」

轟！

像是所有血液都衝到腦門似的，被出其不意的再次告白讓艾倫乖乖坐回位置。此刻的他，真想立刻打開門跳車衝出去。

「艾倫，剛才的問題還沒回答我，要吃什麼？」

饒了我吧！為什麼還可以心平氣和問這個問題啊！

在心中大叫的艾倫雙手摀著臉，支吾其詞地說：「什、什麼，什麼都可以。」

「艾倫，那樣的回答是最讓人困擾的回答。」

「抱、抱歉，就、就去利威爾先生想去的店，吃利威爾先生想吃的就可以了……拜託了，快出發吧。」

利威爾看著顯然因為方才的失態而羞愧幾近無法看著他臉的艾倫，他在少年沒有注意下輕笑著，若是艾倫有稍稍一絲睜開眼的話，或許還能窺見那去除任何意圖，如水般純澈的笑容。

他們到達的餐廳如同一只毫無被琢研的黑鑽一般，在一片漆黑的店面裡卻是讓人感到篤靜而平靜的氣氛，一下子就把艾倫方才的緊張感消除了一大半。

看著服務生遞過來的菜單，上面眼花撩亂的料理名稱讓艾倫一下子慌了手腳，利威爾此刻已經收起菜單，對著在一旁等候的服務生說了句：

「兩份紅酒燉肉佐蕃茄義大利麵。」

在艾倫傻愣住讓服務生收走菜單時，利威爾一臉饒有興趣地盯著艾倫，說：

「你剛才不是說吃我想吃的東西就好了？」

「啊……」不經意地發出不明聲音的艾倫心中猛然一驚，趕緊轉了個話題說：「所以，剛才點的是利威爾先生想吃的囉。」

「嗯。」自然地頷首，下秒看見艾倫雙眼瞇成一條線笑了開來，說：

「太好了，利威爾先生說得對呢。回答『什麼都可以』就等同於是沒有回答問題一下。」

利威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喝著桌上的檸檬水。而艾倫也壕無意識到自己開啟了話題，開始侃侃而談。

「我呢，也不是沒有主見。只是、對於不是很重要……啊、我不是說跟利威爾先生吃飯就不重要，我好像、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不怎麼要求、堅持……的樣子。」

「……那並不壞。」

「欸？」因為冷場而垂低的頭兀地抬頭，艾倫望著利威爾用著無比認真的神情對著他說道：「那並不是沒有主見，而是你擁有包容別人的心。你在工作不也是這樣嗎？在提案中雖然很少提出反駁，但在那吵死人的爭論下可以理出一條最適當的道路，那是你的優點，知道嗎，艾倫？」

「呃、呃呃呃呃──！」

又再度發出不明聲音的艾倫遲遲無法整理自己那被一連串稱讚的話語淹沒後心中紊亂的思緒。而就在此刻，服務生也剛好送了料理進來。

艾倫連忙說了謝謝後，假裝沒有聽見剛才利威爾說的話，拿起刀叉開始他這因為腦內一直盤旋利威爾的話而食之無味的一餐。

就如先前與阿爾敏所說的一樣，如果沒有瞭解工作以外的個性、舉止，是怎麼樣都討厭不起來的。然而，他現在的情形可是明明不想瞭解、也不想懂，但是對方卻一直讓他看到其他人所不知道的地方。不得不說，艾倫自己本身驀然升起一股優越感。

晚餐結束後，原本想要獨自回家的艾倫被利威爾一聲「既然是約會那麼讓我載一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給說服。

或許是酒足飯飽引起了睏意，等到自己注意到時車子已經好好的停在自己家門口了。

「啊、抱、抱歉！今天、真的是很謝謝利威爾先生，那、那麼我先走了。」

立刻解了安全帶轉身要開車門的艾倫下秒身體卻被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道像旁扯去。

他先是看見利威爾放大好幾倍的臉龐，然後是帶著些微酒氣並與上次碰觸的觸感一模一樣的柔軟雙唇。

與先前像開玩笑般的接觸不一樣，這次的吻維持了半晌才緩緩放開。

艾倫帶著驚愕和羞赧的金色雙眸始終沒有眨眼，驀地，自己的雙手被對方所緊緊握住，接著他聽見利威爾說：

「艾倫，抱歉，我改變主意了。」

沒有等到艾倫回應，利威爾將牽繫的十指握得更牢實了。

「利威爾．阿克曼，年收入xxxx，有車、有房，在自由之翼公司擔任總經理。」

想著怎麼開始自報家門的艾倫還是一臉楞傻，直到利威爾說了下句：

「所以，願意跟我交往嗎？艾倫．耶格爾？」

……饒了我吧。

無法拒絕、也無法答應的艾倫，他在看著利威爾真誠的雙眼半秒後，選擇了「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