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paro,妖怪利威爾X古董店艾倫

 

 

白晝堂 11

 

艾倫遇見那帶著狐狸面具的男人是在盂蘭盆節過後第三天所發生的事情了。

將事情的重心點放回到自己店內的艾倫每日都忙於與舊客戶接洽古董的事宜,私底下仍是可以從惡所那邊聽到一些有關花瓶事件的後續,但已成為話題的花瓶目前已經找不到買主了,前幾日貝爾將花瓶送還給他時,他還苦笑著說:

「本來萊納是要讓阿尼過來的,但是阿尼似乎還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鬧著脾氣呢。」

看著貝爾一臉難為的樣子,艾倫知道雖然在盂蘭盆節時見過阿尼,也與平時一樣講了些話,實際上阿尼仍還是在氣頭上吧,那是因為他自己一直逃避了五年的記憶,而讓自己的心封閉起來,才使得阿尼如此地氣憤吧。

他將花瓶放進了倉庫內,想著或許這花瓶就會這樣永遠地深藏在這裡了吧?他無來由地想起祖父曾告訴過他這花瓶是吸取了戰場上的血腥而成的不祥之物,是否就是這樣的原因才讓接觸過這花瓶的人都沒有善終的下場呢?

原本的主人也好、祖父也好、母親也罷、他也是,甚至是那倒楣的買主也是,彷彿都被咀咒一樣,無法掙脫出口,只能掠取他人的生命。那樣子就與一般妖怪沒有兩樣了啊。艾倫曉得這裡有許多古物都化為了付喪神,物品有了生命之後,便難以將那些物品擺放出來販售了。

「對不起吶、只能把你放在這裡了。」

他撫摸著花瓶上面的紋路,看著藍色釉彩在陽光下熠熠發亮著。明曉得眼前的只是個毫無生機的物品,卻彷彿可以感受到擁有著生命的脈動。隨即艾倫曉得自己只是產生了錯覺,這個家裡已經夠多會向客人惡作劇的付喪神了,若是在增加這一個會掠奪生命的付喪神的話,那麼這家古董店還撐得下去嗎?

一抹苦澀的笑容閃在嘴角邊,再看一眼那抹如蒼穹般豔麗的藍色花瓶後,關上了紙門,才一轉身,眼前驀然冒出了一隻狐狸──不、是一名臉上穿戴著狐狸面具的男人。

艾倫怔了許久,彷彿連吐息都忘記,直到米卡莎和阿爾敏後知後覺地突地冒出,雙眼爆出警戒的紅色目光時,停滯的腦袋才終於開始思考起來。也開始觀察起眼前的不速之客。

從外表來看,身形不折不扣是個男性,但是削瘦的身體以及站立的姿態卻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腦中的記憶卻想不起來。有些滑稽的狐狸面具在下一秒偏向了左方,以為那是攻擊的預告,米卡莎手上正要拉出縛線時,男人卻露出了歉然的姿態,低下了頭,面具底下發出了聽得不真切的嗓音。

「抱歉,我看門口沒有人就自己進來了。」

在男人看向艾倫他們三人時,有股莫名無法解釋的壓迫感在一瞬間重壓上來。窒息無法呼吸的痛苦僅僅只維持了半刻便消失無蹤,消失的速度讓艾倫以為方才急遽的變化只是他的錯覺。

冒著金色火焰的眼眸直盯著對方,某種從心底說不上來的違和感油然而生,思忖半晌仍是揮了手讓米卡莎和阿爾敏卸下了戒心,臉上也擺起了面對客人的慘爛笑靨。

「這位客人真是抱歉,我們怠慢你了呢。」

男人看著米卡莎和阿爾敏敬重地向他九十度鞠躬時,他頓時發出了呵呵的笑聲,在看不見表情之下只覺得更顯詭譎的艾倫臉上的笑容僵硬,雙手握拳著讓自己能夠冷靜下來,他頓時思考起來眼前的男人真的是人類嗎?

「沒關係,沒關係,是我不好,沒有先叫你就自己進來了。」

「啊……啊……」反而被客人安慰的艾倫瞬間想要多說些什麼已經無法開口,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質問嚥了回去,繼續露著商業笑容說:「那麼,有找到喜歡的古物嗎?」

「嗯?」突然發出疑問聲的男人,臉上的狐狸面具像是有著生命似的浮動了下,在掩去一半的臉面下,有張朱紅的嘴咧了開來:「你們、這邊不介紹商品的嗎?」

「這裡不是商店喔,客人。」阿爾敏毫無冗贅的抬起頭對著男人說道。

「雖然我們是古董墊但是我們只賣給熟悉的客人。」一旁的米卡莎雖收斂起縛線卻仍是一臉兇惡地對著男人斥聲說道。

「啊是嗎?那還真是抱歉。」男人呵然笑了出來,卻彷彿是他臉上的那張狐狸面具在發出嘲弄笑聲似的。

艾倫瞥了一眼因著這詭譎笑聲而全身顫抖的兩位座敷童子,卻只是回笑著說:「不、雖然的確我們這邊多半都是招待老顧客,但也沒有拒絕新客人的,不然怎麼開拓新客源呢?」

「說得也是呢。」男人伸出手指抹過了自己的嘴唇,接著他指著艾倫身後方才關起的櫃子。半傾斜的面具讓底下那雙如子夜般的眼眸顯露出來,男孩望著那雙眼謀,腦海兀地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他看著男人用著飄晃不清的語氣說道:「那花瓶、可以讓給我嗎?」

「花瓶?」艾倫曉得眼前的男人說的是那被咀咒而它決定要封印起來的藍釉花瓶。

「難道是非賣品嗎?」

艾倫低著頭搖搖頭,再度抬起時已又是方才一貫笑容。

「但是那個花瓶我已經決定不賣給任何人了。」

「為什麼呢?」

「客人,你或許還不曉得所謂的『古董』的意義是什麼。」艾倫索性跪坐在榻榻米上。

阿爾敏和米卡莎看著本來心中還對眼前的人懷有戒心的艾倫,現在卻不曉得為什麼像是與朋友交談一樣,已無所罣礙似的。

然而,狐面男子也以著一個豪爽的姿態跪坐在他面前,那副狐狸面具似乎又變化了表情似的,無法得知那究竟是故意裝戴上去的,抑或是那原本就是生長在男人臉上的。只見艾倫向摸不著頭緒的阿爾敏和米卡莎揮揮手,兩個人稍稍頷首後,立即消失在房間內。

於是,沉靜的空氣甸然而止。

「那麼,你所謂的『古董』是什麼意義呢?『艾倫』。」

「古董,是這顆心。」艾倫瞇著眼指著自己左邊的心房。

「心?」

「每一樣古董,都有一個屬於他們的主人,即使主人死亡了,如果沒有他們所認定的人,那麼他們只會繼續等待適合的人。」

「我不是那個適合的人嗎?」

搖著頭。

「古董不會說話,但是人會;古董沒有感情,但是人有。你以為我在這裡的意義只是買賣嗎?不是的。我只是透過這個眼睛,看著每個人過來欣賞著谷懂得那眼神是不是可以跟古董對談、傾出感情,就只是如此。」

「……那你的意思我並沒有?」

語氣稍稍高昂起來的男人身體開始向艾倫的方向傾去,艾倫卻無動於衷地繼續說道。

「並不是沒有,而是你並不是對著它傾出感情,沒有任何愛意、只是懷抱著恨,那麼,我也不會把這孩子交給你的。」

那雙灼熱的金眸直直地凝視著男人,像是要將那偽裝的狐狸面具燃燒殆盡似的,待到艾倫像是要下逐客令似的正要起身時,一陣驀然熟悉的妖氣突地往他身上襲來。

紙門被震得戛戛作響,艾倫立刻做了個響指,但應該隨機應便的座敷童子卻遲遲沒有出現。

「怎麼回事?」

他望著四周像是地鳴似的,所有物品都傾倒破裂,此刻,艾倫也才發現眼前的男人已不見了蹤影。

慌忙地站起身,當他想要大叫出聲時,突然有誰由身後一手搭到他身前,一手遮住他的雙眸,想要掙扎,但身體卻像被無形的繩子捆住一般。他只能聽見耳邊像丟入他心中漣漪的熟悉聲音驟然響起。

「艾倫,聽我說。」

「──利、利威爾先生?」已經不曉得消失多少日子,艾倫幾乎都快忘卻對方的面貌。雖然方才中途有猜想到,卻無法確定自己的臆測是否正確的艾倫,驚訝的卻是為什麼要帶上狐狸面具、為什麼遮去他的視線?

「沒時間了,我、必須帶走那花瓶。」

「為什麼,等等、難不成你還在追查嗎?」在慶幸對方並非是兇手之前,艾倫先想到的卻是這幾乎無解又是他強押給對方的案件,為什麼還如此執拗地想要找出真相。

「我說了,沒時間。」

當這句話落下之際,地鳴停止了。自己的身體也可以行動了。眼睛和身潛得手輕然地掠過,如畫過水面,但還有什麼柔軟的觸感在他轉身的同時在身上某處落印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艾倫瞧見那一貫黑縞和服裝扮的他,背對著他,一手將臉上的狐狸面具拋下,在他毫無辦法可阻止之時,眼睜睜看著他拿走了那只藍釉花瓶。

想要出口叫住他,但離去之際,他終可瞧見,那張彷若亙古不見的臉頰上被大半猶如潑墨的黑色色快所佔去。

艾倫只能啞然無語呆立在原地,手緊抓著身上的茶色和服,兀地,猛然布知名的疼痛襲上了左方生命源頭的跳動。

猶如被形銷骨毀。

卻不知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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