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個日記

《選擇障礙》的續篇

汗水從額際一路流下，滑過了被曬得有點發紅的肌膚、下顎、脖頸，最後落入了被汗水浸濕的襯衣內。

全身像被火灼燒般滾燙不已，眼前的景象在意識稀薄下像鋪了層紗朦朧不清。想要張嘴攝取更多的空氣肺部卻像被人緊緊揪住，只能痛苦地弓起腰，手握緊成拳貼在自己的胸膛上，彷彿如此才能讓體內的疼痛消解了些。

「放鬆。」

有誰的話落下，像羽毛般輕柔的、如同一滴滴滋潤心肺的雨絲般傾瀉而下，滲染了仰臥在床極盡所能嘶吼的他。

痛。

很痛。

好痛。

全身上下的肌膚、骨骼都像發出不屬於自己的聲響，歪曲的姿勢也無法自我控制。他大叫著，卻連自己在呼喊著什麼字彙都不明白。生理性的淚水不斷往外敞流，此刻，那道柔軟非常的聲音又再度揚起。

「放鬆。艾倫，看著我。」

頭腦已經難於辨認聲音裡的情緒究竟是責罵或是純粹的催促，僅僅只是憑靠著本能睜開著融成一塊兒的蜜金色眼眸，晃動的視線中他見著對方如刀削般銳利的眼神凝視著他。他無法從那樣的眼神去解釋自己所獲取過來的情緒是怎麼樣的。

雙手只是如溺水者般的圈住了對方，眼眸內的恐慌也才漸漸地緩和下來。原本睜大的雙眼慢慢恢復了焦距，身體上的疼痛轉變成有股電流竄過全身。他禁不住發出了呻吟，卻在吐出口的那一刻，發現自己的聲音與方才如刀割般的疼痛嘶吼完然不同。

「感覺到了嗎？」

將自己抱滿懷的男人在自己耳邊低喃著。

感覺到什麼？他滿頭疑問地搖著頭。體內的熱度沒有消退，反而隨同著方才那股電流將全身都拖進了更加蒸熱的阿鼻地獄裡。

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著，腦袋內似乎有什麼不斷飛掠而過，視線也一直交錯著，腰際被環抱住不斷晃動著。體內像是有著什麼在不斷往更深處的地方往來回律動著，臉部因著呼吸一滴滴，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身處有什麼要迸發出來，於是他更驚慌了。

「兵長、兵長、兵長、兵長，利威爾兵長！」

他狂亂地叫著男人的名字，手腕和雙腳也僅扣著對方寬廣的身軀。一瞬而逝的白光自眼前閃過，禁不住那異然感的他發出了毫無意義的語助詞，同時沒有修剪的手指在對方背脊上劃上了一道道的紅痕。

※

艾倫睡得很沉。

利威爾將清理整潔後的艾倫抱回了自己的房間，為他穿好了乾淨的襯衣，蓋上了薄被，自己也窩進了床上，輕撫著對方額際上自然緊揪起的紋皺。

接著他湊上前輕咬了下住對方顯露出來的鎖骨，聽著對方無意識發出輕吟後，無可自拔地愛戀式將艾倫抱住。

『我想……利威爾兵長是個壞人吧。』

自己原來在男孩心中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嗎？

他呵然苦笑著。

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進到男孩房間，看見艾倫無意識流淚的那一刻所做出的行為都是本能下的反應。

本能所反射出來的作為有區分好與壞嗎？更正確地說，他只不過是在不斷累積著、控制著自己要溢滿出的欲望中，眼前這個男孩輕易地將他推倒罷了。

讓男孩嘗試了痛覺也非他所一開始的期盼，只是對方擁有巨人化的能力時，什麼傷勢都能痊癒下，對於人類應該所恐懼的、所應該具有的痛覺對他而言如同虛無。

反正，可以治癒；反正，無所畏懼。

那些錯誤的觀念什麼時候浸滿了男孩的內心，漸漸地也走到了誰都無法觸及的道路上。

「所以，你必須找回來。艾倫。」

利威爾執起手指，狠狠地在其上啃咬出一道血痕。聽著沉睡中的艾倫發出了疼痛的細吟後，隨之又再度陷入睡眠中。男人知道這到痕跡到了明日太陽升起就會隨同男孩身上各處被烙印下的吻痕一同如泡沫般「啵」地消失無蹤。

但是……──

側臉貼伏在艾倫左邊的心臟處，聽著噗咚噗咚平穩的跳動聲，利威爾再度發出如囈語般的低喃。

『這份身體上的、心理上的痛楚，找回來吧。』

因為那是屬於你身為人類的本質。